周辞头垂得更低,没有说话。 池茗清在医院吊完水,一个人回了家。 乔禾煜意外地竟然坐在客厅沙发上。 看见她,他刻薄的话语不用斟酌就说出口:“这次你装病装可怜的戏,都演到周辞那去了?” 池茗清脚步一顿。 玄关旁的镜子映出她惨白的脸色,她想不到乔禾煜怎么能对着这张脸说出她在演戏的话。 她费力扯了扯嘴角:“你和赵若晴的绯闻宣传了这么多天,打算什么时候澄清?” “还是说,你希望我这个正牌妻子来帮忙澄清?” 乔禾煜眸光一冷,倏然站起身:“池茗清,我对你一忍再忍,你还得寸进尺?” 池茗清看着他那张冷冽的脸,突然觉得迷茫。 她是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来着? 她翻找泛黄的记忆,终于瞧清遥远的过去。 那年她十二,正值叛逆时期。 她将大院的白墙全都画上了花,毫不意外地挨了骂。 大院里的其他小伙伴全都不敢帮她说话。 在她快挨揍的时候,是年长两岁的乔禾煜站出来说:“我觉得这些花挺好看的,那束向日葵我最喜欢。” 池茗清永远记得那一刻,温暖灿烂的阳光照在乔禾煜身上,衬得他多么耀眼。 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沉默与寂静交织了很久。 池茗清收回目光,突然上楼回到房间。 她那个看起来像客房的房间里,的确什么都没有。 可柜子里放满了藏起来的画。 她把那些画一幅一幅的拿了出来,全部都堆在了院子里。 乔禾煜皱眉看着她:“池茗清,你又在发什么疯?你……” 余下的话音在他看见那些画的内容时,戛然而止。 十多幅作品,无一不是他的面容。 池茗清车祸出院回来的第一天,她就发现了这些画。 很多角度都是隐秘的,是她不能直视他的角度。 她无法想象在自己失去记忆的这五年里,她是怎么度过这被无视,被故意冷落的每一天的。 “乔禾煜,我不记得中间五年都发生了什么。但我记得,二十岁的我还是很喜欢你。”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池茗清语气决绝。 说完,她打开打火机,扬手一扔。 轰—— 画上的乔禾煜淹没在了火海中。 第8章 橘红的火焰将院子照得明亮。 乔禾煜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池茗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池茗清听着画框被燃烧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寸一寸分解。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她为乔禾煜难过。 她深吸了口气,正想说话。 院外走来一道身影:“乔总。” 赵若晴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的确像乔禾煜说的那样,温柔贤惠,得体大方。 而池茗清再怎么学,再怎么装,也永远做不到一模一样。 可她为什么要做别人? 池茗清扯了扯嘴角,讥讽出声:“赵秘书这么晚了还来上司家里,怎么,你没有家吗?” “我看你也别当秘书了,这别墅缺个保姆,不然就你来做吧。” “这样你就能时时刻刻和乔禾煜在一起了,也没人会说你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了。” 赵若晴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够了。”乔禾煜上前将赵若晴护在身后,“池茗清,你没资格说这话。” 池茗清早料到他一定会帮着赵若晴。 但心还是沉了下去。 她攥紧手:“你这么讨厌我,无非就是觉得是我拆散了你们。”6 “但是乔禾煜,你觉得乔太太的位置我让出来,赵若晴就有资格坐上去吗?” 乔禾煜面色冷若冰霜:“她比你有资格。” 池茗清点点头:“那我拭目以待……我等你的离婚协议书。” 说完,她转身就走。 乔禾煜眉心深皱,不知怎么,下意识迈出了一步。 却被赵若晴死死挽住手臂:“禾煜……你和池小姐真的会离婚吗?” 往日看见她委屈的模样,乔禾煜都会心疼。 可这一刻不知道怎么,他眼前浮现的却是池茗清通红的眼眶。 赵若晴看他似乎出神,心头一紧。 她放开手,低下头去掉了眼泪:“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找你,现在还害得你和你太太离婚……我明天就会离职的。” 乔禾煜顿了顿,最后却还是没有说话。 另一边,池茗清回到了大院。 大院的墙上还留着她十二岁留下的画,只是如今早已斑驳。 她其实早该想明白的,美好的东西都不能长久。 她对少年时的乔禾煜动心,但乔禾煜早已不是少年模样。 回到家,池父池母都有些意外。 池茗清开门见山:“我准备和乔禾煜离婚了,我和他不合适。” 池父听了,一掌拍在桌上:“胡闹!离婚是你说离就离的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闹得没完,禾煜一直在忍让你。” 池茗清陡然起身:“他忍让我?他四年来都在和我分居,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还把他的前女友日日带在身边!” “甚至他公司都没人知道他结婚了!他忍让我……是我一直在忍让他!” 池父怔住了,池母则是瞬间红了眼眶。 客厅里一阵沉默后,池茗清咽下喉间酸涩,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推开门,里面还和她记忆里的模样毫无差别。 可见池母平时多用心保护着。 池茗清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流下。 她明明也是父母掌上的明珠,凭什么乔禾煜就能这么作践她? 她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最后是在疲累中睡去的。 第二天一早,池茗清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迷糊接起,就听周辞焦急语气:“茗清,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池茗清一头雾水:“没有,怎么了?” 周辞沉默了许久,最后凝重开口:“上次我送你去医院时,你身下大量出血。” “刚刚医生告诉我检查结果,判定为……流产。” 第9章 一瞬间,池茗清耳边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抚上小腹,不敢相信这里曾来过个小生命。 而它都没来得及成型,就紧接着离去。 池茗清攥紧手机,声音忽然哑得厉害:“周辞,你开玩笑的对吗?” 周辞听上去更加烦躁:“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假的。但是茗清……” 话没说完,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池茗清抬眼望去,怎么也没想到会对上乔禾煜的双眸。 “周辞,我等会儿再和你说。” 她挂断电话,对乔禾煜微微皱眉:“你来干什么?” 乔禾煜听到周辞的名字,眸色一暗:“你和周辞在说什么?” “和你无关。”池茗清下床越过他走了出去。 到客厅,池父池母,乔父乔母都在。 原来是来谈离婚的。 池茗清走过去坐下,对乔父乔母点点头:“爸,妈,其实你们不用来的。”7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图,只要乔禾煜给我一份离婚协议书就可以。” 乔禾煜跟来时正好听见这一句。 他眸光微冷,但乔母先开了口:“茗清,我们来是想让你再给禾煜一次机会的,我们已经教训过他了。” 池茗清怔了怔,倒也不怎么意外。 她沉默了会,慢慢开口:“我知道像这种家族联姻,貌合神离、私下各玩各的夫妻比比皆是。” “但我不愿意这样,乔禾煜也亲口说后悔和我结婚了。” “好聚好散,以后我们两家还是好友。”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 不料乔禾煜却抓住她手腕:“我没想离婚。” 池茗清皱起眉:“什么?” “我和赵若晴之前的确有过一段,但已经过去了,我和她什么也没有,只是上下级。”乔禾煜一字一句,“至于你,再怎么闹也不该拿离婚开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