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亲手戴在了她的头上。 他自然会记得。 楚令舟是什么样的人?他能忘了两人之间有何等旧情,都不会忘当年自己是如何辛苦。 果然,下一刻,尚凌雪就听见他开口:“这簪子,你竟然还留着。” 尚凌雪抬起头。 看见他已经坐起,神情难明的脸上,一双眼睛里稍有怀念。 于是她趁热打铁:“陛下一番心意,臣妾怎么会忘,臣妾这里还有当年的画像,陛下有空再来看看吧。” “臣妾不打扰陛下与淑妃妹妹了,臣妾先行告退。” 说完,尚凌雪福了福身,带着宫女走了。 楚令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回神。 “陛下——”尚语桃语气拖长,手又缠上楚令舟的脖子。 他想起尚凌雪那张清丽的脸,霎时就觉得面前浓妆艳抹的尚语桃让自己有些腻味了。 “起身吧,天气太热了。” 这声音落尚语桃耳里,比冬天屋檐下结的冰凌都要再冷上几分。 夏日的蝉鸣叫得楚令舟愈发没了耐心:“还不快起来?” “是,陛下。”尚语桃神情惶惶地撤手,起了身。 眼睁睁看着身边男人的心跟着尚凌雪一块飘走,尚语桃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如今他还要走,自己却一点办法没有,缠上去只能被厌烦。 看着楚令舟起身离开,尚语桃眼神颇有些凶狠。 尚凌雪,你这个贱人,我迟早会让你知道一无所有的滋味。 …… 夜晚。 坤宁宫内。 红烛燃起,室内一片暧昧的暖光。 尚凌雪坐在楚令舟腿上,揽着他的脖子,语气娇软。 “皇上,若臣妾真应了那妒妇之名,不乐意你往别的妹妹那儿去呢?” 第26章 这样的动作好像是在介意下午时尚语桃在他身边的动作似的。 下午时表现得很平静,其实在悄悄赌气。 尚凌雪这样,总让他觉得鲜活些。 楚令舟扶着她的腰,说:“朕便不去。” 尚凌雪从他的腿上起了身,背对他,娇嗔道:“陛下惯常会说笑,以往你总劝臣妾大度,今日又说为了臣妾愿意留下来。” 尚凌雪人走了,还被他抓住衣袖没放。 “朕与小雪成婚五年,如同酒,越品越香醇,朕也越来越知道你的好。” 听了这话,她眸中嘲意一闪而过。 谁说不是呢?自己也是很久才发现枕边人对自己没几分真情。 尚凌雪面上不显,回过身去,坐到楚令舟身边。 她继续绣起之前没有弄完的纹样,针针细致。 按往常的速度她早该绣完了,只是平日里她实在没有什么为了楚令舟绣寝衣的兴致。 在他面前绣,一来让他记得些往常的事,二来拖拖时间,两人别一见面就是简单的睡觉。 此时,尚凌雪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如今静嫔妹妹终于有孕,也是给宫里添了喜气。” “是,静嫔与你一道进宫,待她顺利诞下皇子,也是时候将她晋为妃位了。” 尚凌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 这都被楚令舟收入眼中。 他捏着她的头发,轻轻卷弄。 “宫中姐妹有孕自然是喜事,可是……臣妾实在思念璜儿。” 说着,尚凌雪有些哽咽。 楚令舟意外,本以为尚凌雪是不满有人得了孩子、升了位份,威胁到自己中宫的地位。 尚凌雪见他没说话,惶然地看他一眼:“臣妾不该扫兴,但望陛下恩准臣妾在里间设璜儿的灵位供奉,以慰臣妾舐犊之情。” 说起孩子,尚凌雪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身旁的楚令舟沉思片刻,说道:“璜儿也是朕的孩子,出生不过四月,就发生如此事端,朕心甚痛。你既有心,就在里间悄悄供个灵位吧,也聊解朕心愁苦。” 声音之中,还隐约有些沉痛。 尚凌雪脸上淌着泪,乖顺地垂下眼睛:“谢陛下恩准。” 这个男人纵着尚语桃害了她的璜儿,竟然也会有几分愧疚吗? 可笑。 不多时,两人上了榻。 楚令舟的手在她肚子上暧昧地摩挲着。 他说:“小雪,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多可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多大的恩赐,他愿意再赐一个孩子给自己。 愿意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一个母亲的心。 换作以前的tຊ她,只会说“臣妾只要臣妾的璜儿回来。” 她明明知道这些,却是困于深宫之中,身不由己,只能在顺从中博得一线生机。 可现在,她知道这话不该说。 尚凌雪只能在他的身下,眼中含着泪意点头。 她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只能将脸埋入被褥中,掩去自己落下的泪。 尚凌雪宁愿在清醒中痛苦,也不愿意如同以前那般,被楚令舟的“爱”一叶障目,麻木地活着。 楚令舟将尚凌雪翻了个面,让她在自己身上。 这下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表情。 紧皱着眉头,脸上不知是汗是泪。 楚令舟有一瞬间的怔忪,手从她的腰上,移到了她的脸上。 “小雪,你在哭什么。” 她低着头,任凭眼泪落下。 随后轻轻开了口,声音又轻又静:“陛下,臣妾好痛。” 看着尚凌雪空空茫茫的眼睛,楚令舟的心竟然也跟着缩紧了。 此时竟也顾不得什么朝堂上掣肘,只想给尚凌雪一个承诺。 “这回,朕定不会再让咱们的孩子出事了。” 第27章 次日,楚令舟就遣人送来了上好的樟子松。 尚凌雪不让人帮忙,坚持要自己刻字雕文。 两世,她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保下忠心护主的芷苓。 她的泪落在一处上好了的漆上,消了大半颜色。 两次,她重要的二人,都未能由她亲手安葬。 尚凌雪眼眶里的泪根本止不住,重重砸下。 算计靠躲是躲不过的,只是自己醒悟太晚,抗争也太晚。 不多时,里间的柜中就立好了一块牌位。 “楚令舟与尚凌雪爱子——楚语璜。” …… 没几日,镇国侯辞去官职,一家迁回北疆戍边,官复镇远侯原职。 前朝文武百官哗然。 此时的楚令舟到念起了几分旧情,特许尚凌雪在镇远侯离京那日出宫,到城门相送。 镇远侯离京,无异于尚凌雪失了后盾,但皇上于她恩宠丝毫不少,后宫众人平添几分忌惮。 日子很快就到了这一天。 尚凌雪穿着相对皇后衣装而言更轻便的寻常衣装。 长发一绾,轻装上阵,感觉就像她十四五岁时一般,还是承欢外祖膝下的小姑娘。 可人还是那个人,心境经历早不同了。 如今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吗,尚凌雪鼻子酸得很快,眼泪挂了满脸。 外祖父看到她,下了马,一身戎装,花甲之年仍是意气风发。 老将军哈哈一笑:“能远离京城的一些尔虞我诈,对你祖父这根直脑筋来说,真是会轻松不少。” 尚凌雪当然知道这是外祖说来逗自己开心的话。 她扬起一个笑,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祖父,此程路远,定要保重。” 祖父沉沉地叹了口气:“您也是,皇后娘娘,往后就您一个人在京城里了。” 尚凌雪点了点头:“外祖放心。” 随后,高大的老将军冲她行礼:“皇后娘娘,就送到这儿吧,入秋了,早些回去,别受了寒。” 说完,他便驾马离去。 侯府一行人也乌泱泱地跟在后面走了。 尚凌雪站在原处,泪眼迷蒙,止不住离愁。 北疆到京城,路途遥遥,经此一别,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臣参见皇后娘娘。” 一声铿锵有力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尚凌雪被吓到,回过头去。 身后男人一身戎装,高大俊朗,黑皮亮眼,不是萧堇是谁。 真是不知道这萧堇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她竟都无所察觉。 尚凌雪擦了泪,掩了神色:“萧将军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萧堇起身,身上盔甲作响。 “娘娘要不要随臣到城楼上去,也能看得远些。” 尚凌雪看着逐渐远去的车马队伍,轻轻摇了摇头:“算了,等本宫到了城楼上,也看不见什么了。” “城楼上视野开阔,也能换种心情,不是吗娘娘?” 他声音低沉得仿佛能叫她的跟着一块发颤。 尚凌雪垂眸片刻,终于松口:“将军如此,倒叫本宫盛情难却了。” 两人登上城楼,尚凌雪在前,萧堇在后。 尚凌雪总觉得奇怪,这人看着也不像什么热络的性子,怎么就偏要邀自己上来。 这高高的城楼自己爬得也不算慢,到最上头时,还能远远看到祖父一家远去的队伍。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眼前,尚凌雪才想起后面还站了个沉默不语的萧堇。 这人就真像是带自己上来散心的。 等她真的上来后,反而一句话都不说了。 尚凌雪眯起眼,打量起他来。 “萧将军,本宫瞧你,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第28章 两人对视片刻。 尚凌雪这回总不似上次那般慌张,面对他乌黑的眸子能不躲不闪。 只是他那视线像是能直直望进她心里,叫她格外有压力。 等萧堇终于要开口说话时,没想到一声猫叫打断了他。 尚凌雪好像终于得了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