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惜玉带着一支五千人的马队北上。
横穿乞胪山。 在周国一个偏远的山村登陆。 在这期间,王室又派了采薇,及几名身手不错的护卫加入进来。 他们来的时候,王惜玉已经部署好队伍。 每人换上易于隐藏的行军服。 不再生火,每人随身带着干粮,藏身在两边山头上。 王惜玉穿着颜色灰扑扑的葛麻布衣,脸上也灰扑扑的,汗水流下来时,在脸上形成几道黑黑的痕迹。 她其实很爱干净。但自从两天前到了藏身地,她就没有怎么清洗过,也没有换过衣裳,困了就原地睡下。 她啃完了最后一口大饼,喝了口水,看了一眼穿着精良、骑着高头骏马的几个王室侍卫,对采薇说: “跟着我,不仅身手好,还要肯吃苦。” 采薇笑道:“王姐姐,这你放心,说到吃苦,再没有比他们更能吃苦的了。大王担心姐姐你的安全,要我们几个寸步不离护守姐姐。” 王惜玉又打量了一眼那几个侍卫,心想: “也对。能成为大王身边的亲卫,必是有常人难有的本领和心智。” 虽有采薇打保票,王惜玉还是不敢随意指使这些大王亲卫。 那些侍卫倒也不用安排,自觉换上了行军服,也同大家吃干粮、喝凉水。 四月初的这天中午。 太阳炙热地照耀着大地。 所有人趴在山石间,维持一个姿势已经许久了。 据探子来报,敌军已经朝周国这边前进了。 不知过了多久,空幽的山间,传来的沉闷的马蹄声。 山道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大军,蜿蜒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一直持续了一柱香,行军的声音才消失。 天空仍然晴空万里,只是所有人都莫名泛起了寒意。 敌军要穿过乞胪山,到达周国北面的边关,清源寨。 清源寨是一个小边城,是半军事管理的边贸小城。 王惜玉之前就是在清源寨操练她的那群兵,所以对清源寨很熟悉。 此刻,她爹爹与另一位守城将军镇守在那里。 同她爹爹一样,她对她爹爹的坐镇很放心。 有她爹爹守着城门,就绝不会让敌军踏入城内。 虽是如此,她心里清楚,这一役乃是国难,事关生死。 敌军一走过,王惜玉就召集了一个叫常石的将军,两个校尉,还有采薇开会。 王惜玉在军中并无职务,大家还称她“九公主”。 此时他们的九公主,靠坐在一块巨石下,灰扑扑的衣裳穿在她纤瘦的身躯上,像是与巨石融为一体了。 但她那张清丽的面庞却是仍然有着惊艳的美丽,只是她气质清冷孤傲,令人心生仰慕和敬重。 王惜玉道: “到天黑后,卫校尉点好人,带上桐油,埋伏到山林里。明日对方一开始攻城就点火。去的每个人,里面穿我们的军服,外面穿敌军军服,得手后寻机脱身。” “常石将军统率滚石手、弓箭手。所有滚石手提前吃饱饭,明日一早就位。弓箭手随后。” 常石、卫校尉领命,猫着身而去。 待人走后,采薇挪到王惜玉身边道: “王姐姐真有女将军的神气,连常石将军都对你言听计从。” 王惜玉淡淡道:“从前他是我爹的属下。” 其实王惜玉倒是真有些手段。 在军营中操练那阵子,一开始常石对一个女子出入军营还有轻视之心,后来才慢慢服气。 卫校尉点了六十名兵。 非正规军和正规军里面,各三十个。 周蓝义因为跑得快,被身边人举荐了出来。 举荐他的人,从前当过兵。在军营中犯了错,被判了重罪,后来就进了操练场。 他从前就是一个老兵油子,生怕选到自己,在卫校尉扫到他那里时,推出了周蓝义,说: “他跑得快,每次抢吃的,我们都抢不过他。”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周蓝义这个小伙子有些傻。 白长了个大个子,跟几岁小娃娃似的。 果然周蓝义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卫校尉问他跑得快不快,他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卫校尉板着一张脸,一指周蓝义,周蓝义就出列了。 而后又一指那举荐周蓝义的老兵油子,说:“你也出列。” 老兵油子站过去时,脸都变了。 周蓝义还悄悄用手肘顶顶他,对他友好地笑笑。 卫校尉站在侧边靠前的地方,但周蓝义的轻微动作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一转身,大步走到周蓝义面前,抬脚踹倒了他。 而后也不看周蓝义一眼,威严地站在六十个准备去放火烧山的兵面前,厉声说: “两两一组,从到了地方起,埋伏好!就是有野兽吃了你,也不能动!明白?” 被踹得胸口气血翻涌的周蓝义,仓皇地站起身,愣愣地站回自己的位置,随着大家一起应道: “明白!” 这位姓卫的年轻校尉,从一个大兵头子,因为在军营中表现好,数次立功,做到了校尉。 因长年累月都在军中度过,他知道自己效忠的是自己的国家,效忠的是周姓的王室。 却不知道自己方才踹倒的人,正是王室的一员,周国的三公子。 天色微亮,王惜玉从半睡半醒间彻底清醒过来。 她简单洗漱后,拿出一块饼填肚子。 正吃着,一个全身披满藤蔓和树叶的兵小跑上山。 “公主!” 那探子一脸的灰土,只能看见两只亮亮眼睛。 “他们要攻城了?”王惜玉问他。 “先锋军已经动了。” 王惜玉带着采薇,身后形影不离跟着的是周王的亲卫,几个人挪到山崖边边上,跟滚石手排成一排。 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块干饼,边啃边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离敌军只有一里的地方,那老兵油子一手抓着周蓝义的手臂,一边仔细听着。 那沉闷的战鼓声敲响了,老兵油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放——” 周蓝义有些兴奋地点燃了引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