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惇州逃难灾民,纪柔儿时常会因想起死于大灾之中的父母亲人而伤心,荣非却是执着于调查大灾的真相。
荣非一直没有解释原因,纪柔儿虽感奇怪却也未主动问过。 纪柔儿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是荣非想做的便放手去做,无论怎样她都会一直陪在左右。 因此听完荣非的讲述后,纪柔儿也显得很高兴。 至于让荣非有些担忧的,此次京都之行伴随的风险,纪柔儿却是满不在乎。 两人曾经一无所有,大不了便是打回十年前的原状呗。 经过施针后老妇人已经苏醒,抓了两包药又叮嘱过注意事项后送走老妇人母子,纪柔儿关闭医馆与荣非一起匆匆朝家中赶去。 从医馆距离桂花巷不算太远,穿过三个窄巷、两片坊区便到。 二人心中高兴激动,脚步也是加快了几分。 此时附近百姓都去县衙去看热闹了,坊区和巷子里几乎看到不到几个行人。 当二人走进第二条巷子里,另一边的巷口出现一个穿着青衫,神情倨傲的书生,迎着二人走来。 巷子狭窄,仅供两人并肩而行。 荣非将纪柔儿拽到身后,同时放缓了脚步。 青衫书生走过巷子三分之一路程时停下了脚步,背负双手,微微仰头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二人。 荣非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不祥预感。右臂缩到身后将插在后腰的三根简易火铳拔出,并将一根塞进纪柔儿的手中。 “哎呀,医馆后门好像忘锁了。” 荣非忽然停步叫道。 “你这臭记性,还不快回去锁门。” 纪柔儿拍打着荣非肩头娇嗔道。 “嘿嘿嘿,忙中出错嘛。” 荣非憨笑,扯着纪柔儿转身往回走。 “荣捕头不要演戏了。” 听到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荣非便知不妙,连忙将纪柔儿朝巷口推去。 “跑!” 纪柔儿看是个娇柔的女子,跑的却是飞快,而且也没有说要走一起走之类的废话,提起裙摆在青衫书生没反应过来前跑出巷子,拐了个弯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等荣非跑出两步,青衫书生却是已经回过神来,冷哼一声,浩然气席卷而出。 荣非只觉得身周空气瞬间凝固,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困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姓王的狗贼,你给老子等着! 荣非在心中咬牙切齿的骂道。 第一时间荣非便想到青衫书生应该是黑市王掌柜派来的。难怪之前交货时那般痛快,原来竟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青衫书生自然便是郭潇。 他本想着将二人堵在巷子里便插翅难逃,可荣非的反应却是太快,纪柔儿也是配合的相当默契,一个愣神的工夫便跑没了踪影。 郭潇有些懊恼,可随即想到只要拿下荣非,纪柔儿一个弱女子还不是要乖乖主动送上门来,心中稍安,走过去站到荣非面前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功法和灵药可以给你,不过被我放在家中,你需跟我回家去取。” 荣非眼前金星直冒,脑仁里面更是嗡嗡作响,强忍着全身越来越强的压迫感,费力的说道。 “哼,自作聪明的癞蛤蟆,你可知我是何人?” 郭潇不知什么功法、灵药,不过却是猜到荣非应是认错了人,冷哼道。 “姓王的也是大手笔,竟是找来修行者对付我。还是说功法和灵药本就是出自你手,想要做无本的买卖。” “不用瞎猜了,实话告诉你,本公子便是郭潇。” 郭潇傲气十足的说道。 郭潇? 郭慕怀的儿子? 荣非瞬间便将整件事的脉络捋顺,心中暗叫了一声晦气。 应是那十七桩案件的事情,这位衙内恼怒自己坑了他爹两千多两银子,所以想要找回场子。 即是如此,性命应是无忧,只不过自己如今却是没有银子还他。 荣非抬起头来看向郭潇,准备说些拖延之词忽悠过去,谁知竟是从郭潇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杀意。连忙低下头去,表情变得凝重外加茫然。 两千两银子而已,不至于搞出人命这么夸张吧。 荣非心中惊愕,随即意识到事情恐怕不是先前想的那般简单。 这郭衙内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杀意? 难道… 李奉节曾说这郭衙内是书山记名弟子,为人心高气傲,自视甚高。这类人最是爱面子,难道是因为自己先于他破了十七桩案子,所以怀恨在心? 因为折了面子,就要弄死折他面子的人,这要是搁在玄幻小说里就是妥妥的反派路人啊,还是出场绝对活不过三章的那一种。 荣非低头猜测郭潇想要杀人的原因,可看在郭潇眼中却是胆小如鼠,不敢于自己对视的表现。眼中浓重的杀意稍减,增加了一丝蔑视的意味。 见荣非始终低头不语,郭潇没了耐性,开口说道。 “想来你是知道本公子的身份了,不过不用担心,本公子乃是书山弟子,胸中自有容人之气,不会为些不足道的小事与你这等人计较,今日是要送你一份天大的造化。 看在你于破案之道上有些小计俩,本公子身边正好缺个闲来无事能够解闷的奴仆,便把这机会赏赐与你,磕头认本公子为主。” “只是…认主这么简单?” 荣非抬头不敢置信的问道。 “区区蝼蚁,还不值得本公子诓骗。” 郭潇冷声道。 郭潇的打算当然不是这般简单,这个荣非肯定是要杀之而后快的。凭郭潇的九品浩然气,无声无息弄死一个寻常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之所以费心思演这么一处收奴仆的戏码,真实原因其实是为了能将千娇百媚的纪柔儿合情合理的带离汾城。 只要出了汾城地界,小小荣非还不是生杀予夺,随意处置。 将整盘谋算重新回想一遍,郭潇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喝了一声彩。 运筹帷幄,挥斥方遒不过如此。 荣非不是傻子,郭潇眼中浓烈的杀意刺激着他后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我若是拒绝衙内的好意呢?” 荣非问道。 郭潇闻言目光变得更加阴冷,扬手又是一记耳光,而后骂道。 “不识抬举。” “我若是铁了心拒绝,衙内可是要杀我?” 挨了两记耳光,荣非脸颊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看着郭潇咧嘴一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问道。 “蝼蚁般的狗东西,你以为本公子不敢!” “衙内当然敢,您是书山弟子,是修行者,还是本城县令的独子,弄死个把个人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不过,我这个蝼蚁此时到是想起一句十分应景的话来——反派死于话多!” “你说什么?” 郭潇楞了一下问道。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说,衙内不要在意。咦,柔姐你怎么回来了?” 荣非看向郭潇身后喊道。 “愚蠢,此等雕虫小技焉能骗到本公子。” “别打头。” “什么别打头,说什么胡话。” 砰! 好似过年时放的大号炮仗般的爆鸣在郭潇身后响起。郭潇身子一晃,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巷口,而后缓缓栽倒。 真的是纪柔儿,她…她竟然没跑。 好似无形大山一般压制的荣非无法动弹的浩然气消失,荣非灵巧的朝旁一闪,避开当头压来的郭潇。 巷口边青烟散尽,显露出双手握着火铳的纪柔儿的身影。 “枪法不错。” 荣非瞥了眼郭潇后背被铅弹打中的位置,朝纪柔儿竖起大拇指赞道。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郭潇猛然翻过身体,对着荣非拍出一掌。 荣非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奔马迎头撞上了一般,口喷鲜血,身体倒飞撞到围墙上又被反弹回来跌落地面。 “荣非!” 纪柔儿尖叫着朝荣非跑来,同时将手中已经打空的火铳当做暗器扔向郭潇。 郭潇已经扶着墙壁站起身来,随手拍出一道浩然气将飞来的火铳凌空打碎。 他目光怨毒的瞪着纪柔儿,伸出右手做爪状朝怀中一扯。纪柔儿只觉得脖子被看不见的东西抓住,身体浮空而起向着郭潇飞去。 “贱人竟敢阴我,那就莫要怪我辣手摧花了!” “摧…尼 玛 币!” 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知的荣非忽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手中火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郭潇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生死关头郭潇怪叫一声侧头避开。 荣非遭受重创,身体无力,火铳原本瞄得不准。郭潇这一避却是歪打正着的帮着荣非瞄准了,可惜却是没能打中脑袋,只在胸口迸溅出几滴血花。 眼见一枪未中,荣非将打空的火铳扔掉,抓起最后一只指向郭潇。 连中两枪的郭潇此刻却是已被吓破了胆,顾不得继续行凶,运起浩然气护住后背,一溜烟的跑没了踪影。 “荣非你没事吧。” 纪柔儿跌坐在地,也顾不得站起身,爬过来将荣非搂在怀中带着哭腔问道。 “放心,似我这般贱命的没那么容易死。” 荣非吐出一口血来,咧嘴强撑着笑道。 “还说没事,你都吐了好多血,应是伤了內腑,我背你回医馆去用药。” “真的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也不用…不用回医馆,回…回家…家里有尊大神,有他在…我便死不了。” 荣非走后,余庆之便闭上双目如同入定一般,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静等荣非回来。 听到门口传来凌乱虚浮的脚步声,余庆之睁开眼睛,鼻端抽动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心中暗道不妙,连忙站起身来。 院门哐的一声被撞开,纪柔儿架着全身瘫软的荣非出现在门口。 “余大哥…打今起我就是缉…缉仙司的人了…你可不能…不能不管我。” 荣非强打起精神朝余庆之笑道,随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