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端瑾挑了挑眉,笑着轻拍手。
“你能有这个觉悟真是再好不过了。” 唐瑜适时笑了两声,然后忽地俯下身子,凑到端瑾耳边道:“你再不把我带走,他可就真的要开枪了。” 林川辉的指尖依旧覆在扳机上,枪口相较于刚才,只是稍稍往左偏了一些,仍旧能在极短的时间做出反应击中唐瑜。 他并不是端瑾手下的人,也不是导游,而是端瑾的长姐遣来保护她的。 在遇到任何危险时,林川辉只听从于端佳的嘱咐——一切以端瑾的安危为先。 端瑾侧目回望,面上颇有些不悦,嘴角的笑意敛了些,她将经书还给唐瑜,拍了拍她的手,“上楼。” 她的唇似是故意蹭过唐瑜的脸,唇上的口红在她的脸上留了印记。 她就是故意的。 在X国那会儿,端瑾就总喜欢这样,她喜欢看自己的东西染上红色,和顽劣的孩童会对自己喜欢的物品有莫大的占有欲一样。 林川辉见她们一前一后的走上楼梯,却并未有所动作。 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端瑾的。 他虽在端佳手下做事,却也听闻过两年前,在安吉利亚山谷里那场惨烈的抓捕行动,也见过那铺满整张照片的鲜血。 他是知道唐瑜的。 死里逃生后的人要么是创伤应激综合症,要么会变成疯子。 端瑾是后者,拴住她的那根绳,是端佳。 林川辉并不知道唐瑜是否也是如此,却在下意识将她们归为一类。 白日里楼道中的灯未被打开,只有楼道尽头的两扇窗户往里输送着亮光,视野被笼罩上一层昏暗。 端瑾的房间在三楼最边角,房间正对面,是一家当地特色餐厅,唐瑜随着她一进到房间就能听见餐厅里有当地人用N国语言大声交谈。 端瑾将房间的窗帘拉上,窗帘的遮光很不好,只是一层薄薄的布挂在上面,日光仍旧透过布料洒进来很多,又因为布料的颜色被染成橙黄色。 唐瑜从身后拥住她,很稀奇的,三楼的洗衣间在这个时间段居然没有运作,房间残存的只有外面当地人说话和她们接吻时气息交换的声音。 “端瑾。” 唐瑜的鼻尖蹭过她的颈侧,湿热的呼吸打在端瑾的皮肤上,让她感觉很痒。 唐瑜比端瑾稍高一些,她的手指却比端瑾长了一个指节。 她的手,手背圆滑,弯起来的样子很漂亮,指腹有常年摸枪留下的茧子,拳峰上也有一些薄茧,不明显,但蹭在端瑾的腰腹时,带来的感觉却是很明显。 唐瑜进门前扫视了眼摆在桌上的相机,还有几张洗出来的照片。 她撩起端瑾的裙摆,像个流氓一样吹了个口哨,“你现在是个记者?” 端瑾被她吻得气息不稳,却还算神志清醒,她是知道唐瑜想问什么的,而她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不能见人。 端瑾直接回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拍N国的反政府武装。” “这很危险。”唐瑜埋首在端瑾的身上,声调没有起伏,教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N国一直以来就有反政府武装的存在,现任统治者的上位就是依靠反政府武装。 但他上任后国内摩擦依旧不断,各地一直有反政府武装蛰伏,只是近些日子的暴乱越来越多。 上个月,在巴克尔中心大街,还有六名华夏人死在了暴乱中,华夏的使团这次前来就是进行撤侨。 唐瑜不知道她在这种时候还要到N国拍摄反政府武装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个吗?” 端瑾扯着她的衣领将自己和她一起摔在木床上,她趴在唐瑜身上,眼睛微眯,右手覆在她的脖子上,似乎很不悦。 “是我的不是。” 唐瑜明白了她的意思,毫无诚意地向她道歉,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位置调换过来。 被褥上裹了汗,即使在中午前送去洗衣间清洗,在晚上之前仍旧干不了,N国的夏天半是湿热半是燥热。 端瑾这个晚上只能去唐瑜的房间凑合一晚。 如果她不想睡在光秃秃的木板上的话。 头顶上的风扇以最大的功率转动,带着吱吱呀呀的声音,房间中湿热的空气却是没有减少半分,扇叶不断的旋转,看得端瑾头晕。 唐瑜将自己的指尖扣紧端瑾的指缝,感受她不断的收紧,门外还有游客来来回回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楼下的餐厅里,应该是又来了一拨客人,他们大声地用N国的语言交谈着,与湿热的空气一起交织在耳畔,好像和她们只隔了一墙的距离。 外头又下了大雨,压过了所有声音,放置在床头上的水杯里水泛起波纹,有木质的纽扣落地的声音,很微小,几乎闻不见。 . 傍晚时,雨停了两个多小时,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枪声,距离较远,旅馆处并未能听见太大的枪声,甚至还有几声枪响被发电机运转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端瑾撩开窗帘,楼下行走的当地人似乎是对枪声习以为常,行走的步履并没任何变化,路边还有三两小孩聚在一起玩着她看不懂的游戏。 唐瑜的房间很空旷,地上只有两个箱子,装着平日换洗的衣物。 床头整齐的摆着几本书,小桌上的烟灰缸没有被使用tຊ过的痕迹,那上头落了灰,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没用过。 从前乃至现在的端瑾只和唐瑜有过负距离接触,其余的接触很少,只在合作的时候有过交谈。 唐瑜这个人,在端瑾这里很模糊。 有些上了年头的门把手被旋开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唐瑜拿了两杯红茶走进来,进门就望见了站在窗边的端瑾。 “这里很危险,对吧。”她将红茶递给端瑾,从她的手上拿走了手枪。 “很危险。” 端瑾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在床上没说完的话,放在休息时间说很合适,她看向床头,“圣经、佛家的经书,还有一个桃木剑的挂饰…我很好奇,你到底信奉什么?” 唐瑜轻轻地挑眉,扬唇一笑,“我信奉我自己。” 端瑾在她对面坐下,听着她有些猖狂的话,也没当真,端起杯子吹去飘在上方的热气。 呷了口茶后,察觉到自己喉间的干燥感消失不少后,端瑾这才开口道:“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出关后,就是宁州。” “宁州啊…” 唐瑜似乎有些惆怅的看向她,面上很快又换了一副表情,像只狡猾的狐狸,“我记得华夏和P国最大的玉石标场就在那里。” 唐瑜当然知道端瑾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但她和她的本意是一样的。 N国的政权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在这个边境的小城里,一开始,反政府武装还不像现在这般猖狂。 可从今日当地人对枪声的反应来看,显然是已经习惯,或是说麻木了。 端瑾心知她是劝不回唐瑜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顺着话茬往下接,“对,那儿不仅有玉石标场,还有很多收藏级的木材,是个能挣钱的地方。” 闻言,唐瑜眼中闪过诧异,“你好像很了解宁州?” “我从前在那里住过几年,有时候P国的人会将挖出来的小块石头拿块布包起来,直接用一根木棍穿过边境的围栏进行交易,如果不满意,他们还能再换。” “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 唐瑜点点头,“很有意思。” 端瑾莞尔一笑,唇边的笑意带了些嘲讽,“我住的那几年,是当地黑恶势力最猖獗的时候,有的人在交易中会被人直接套头带走,大街上还有直接拐走民众去贩卖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