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师妹并未被外人夺舍。
祝从心应该感到开心。 可为何他只觉手中的剑宛若千均,五内如焚。 他实在笑不出来。 “若大师兄还是不信,我可与师兄同去面见师尊,请师尊用神识一探究竟。” 通过夺舍之术占据他人躯壳,外表虽看不出异常,但外来的神魂到底无法与躯壳完全契合,高阶修士细查之下,轻易便能发现端倪。 纪棠言语坦荡,眼神不见闪躲,祝从心便是再也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 他收起手中的剑,眼含愧疚:“六师妹,是大师兄误会你了,你……” 纪棠不客气地打断他,“大师兄还有别的事吗?” 祝从心一怔,下意识摇头。 “既然无事,那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纪棠厌烦与祝从心无休止的拉扯,也不想再听他讲大道理,干脆利落的告辞。 “六师妹!”祝从心急了,上前抓住纪棠的手腕,担心道,“你受伤了!” “无妨,小伤。” “可是……” “大师兄!我今天真的很累,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纪棠声音拔高,眉宇间的不耐烦毫无遮掩。 祝从心惊愕地看着她。 手指缓缓松开。 纪棠对上祝从心困惑的眼神,心中只觉无比畅快。 她只是把祝从心对她说过的话重述一遍,祝从心就受不了了。 他又何曾知道那些年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纪棠冷着脸挣脱束缚,转身大步回了洞府。 洞府大门阖上。 夜色下,祝从心的身影寂寥凄清。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仍在回想刚才的场景。 是,他以前是觉得六师妹性子软弱,不够独立,每日只知围着他们师兄弟打转,好似没有自己的事要做。 偶尔还会产生烦躁的情绪。 但如今六师妹性情大变,突然不黏着他了,他竟觉十分不习惯。 而且他记得六师妹以前是最怕疼的。 每次与五师弟对战后,都会大哭一场,泪水多到能把胸前的衣襟打湿。 可这回都流血了,她也没有反应,好似受伤的不是她一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祝从心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烦躁感,突然又想起自己今日来原本是想让六师妹去向二师弟道歉的。 刚才忘记提了,此时更张不开口了。 还是待六师妹心情好一些,他再去与六师妹谈一谈,这些日子忙着小师妹拜师的事,好像是有些忽略她的感受了。 说开了,也就好了。 祝从心迈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洞府大门,默然离去, …… 祝从心用剑只为恐吓,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纪棠,所以纪棠只受了些皮肉之苦。 敷上特制的药粉,第二日伤口便已大好,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 她昨个整夜一直在惦记与古长老的会面,早已将祝从心抛之脑后。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满心欢喜地准备前往守藏楼,开门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嘿嘿,虞小昭,总算逮到你了,你这几日在忙什么,神出鬼没的,我连着好几日想找你,都没瞧见人。” 青年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眼眸明亮,咧着嘴角,一双酒窝若隐若现。 此人正是纪棠的三师兄苏鸣。 纪棠一见他,无需思索便能猜出他为何事而来。 她淡淡道:“不借。” 三师兄苏鸣拜入五行道宗前,是某国皇子,自幼金衣玉食,穷奢极侈,因此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不知节制的习惯。 而五行道宗亲传弟子每月供给为十枚中品灵石,五颗补气丹。 如此阔气,放眼整个修仙界,都难再觅,可依旧无法满足苏鸣旺盛的欲望。 每月刚发放完供给,他就会去宗门外的坊市淘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几日下来,就将还没揣热乎的的灵石挥霍一空。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纪棠成了他的备用钱袋子。 每当他囊中羞涩,又遇到喜爱之物时,便会找纪棠“借用”灵石。 说是借用,但也从未见他还过。 纪棠也不是小气之人,从不看重身外之物,凡是苏鸣开口,她有求必应。 所以苏鸣从未想过纪棠会拒绝。 闻言,他先是一愣,然后又笑开了:“虞小昭,别开玩笑了,我有急用,下个月,下个月我肯定还你!” 说着,他伸手便想去扯纪棠腰间的储物袋,动作十行自然。 纪棠略一侧身便躲过他的手,声音中夹杂着冷意,“那等你把我之前借你的六百八十八颗中品灵石还我之后,再谈借灵石的事。” 纪棠念出具体数字的时候,心头都在滴血。 她加入五行道宗七年,一共也就领了八百多块中品灵石,其中大多都被苏鸣取走,留在自己手中的少得可怜。 更可笑的是苏鸣拿了她的灵石,却从不念她的好,还用她的灵石买东西去讨叶从心的欢心。 她不乐意,还要被骂作是小肚鸡肠。 “纪棠,你认真的?”苏鸣正色不少。 纪棠点头。 她把灵石交给苏鸣,连声谢也得不到,还不如扔进水里,至少能听个响。 “纪棠,你也太斤斤计较了,不就是一点灵石吗,至于张嘴朝我要吗?我又没说不还你! 再说,我这次借灵石也是为了给小师妹准备入门礼物,有正当理由,你不借有些说不过去吧!” 苏鸣张嘴便是一通的抱怨,脸上的酒窝也被怒气填满,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纪棠不为所动,硬邦邦的扔下三个字,“我不借!” “你……” 苏鸣被她噎住,气得双目瞪得滚圆。 “我再说一遍,不借,你赶紧走,别站在门外挡我的路。” 换做其他时候,纪棠也许会据理力争,逼苏鸣先还一部分灵石。 但她此时惦记着去守藏楼,也就没心情与苏鸣周旋,只想快点甩开他。 “好啊!纪棠!你好样的!我算是看透你了!难怪他们都说你自私自利!怪我眼瞎!没有早点发现你的真面目!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借任何东西了!” 苏鸣看起来很生气。 纪棠却笑了。 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这些已经无法左右她的情绪。 “那真是太好了,记住你说的话,以后不要再找我借任何东西,我不欠你的。” 苏鸣本来还想摞两句狠话,但对上纪棠那双漆黑的眼睛,又有些心虚,最后只得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