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孀冷冷道:“君主昏聩,又何以会将蝼蚁放在眼中。”
陈若珩愕然,他的心一瞬瞬冷寂下来。 心似被万蚁噬咬,疼得厉害。 徐婉孀和顾西辞都回到了寝殿中,偌大的正殿中只余下他一人。 苍凉而又孤寂。 这便是他的报应吗? 是他视人命于草芥,是他将妓子当做玩物。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颓然躺在地上,忽而又好像回到了那一日。 他得知徐婉孀的死讯时,从疆场上奔驰千里直奔盛京。 明明只差一步,徐婉孀死的那一日他刚夺了军功,不日便要入京授封将军。 他满心期待满心欢喜看着他腰间那个荷包傻笑,身边有将士问他:“怎么,心上人绣的?” 他也只是笑了一笑,旋即将荷包拿到鼻尖嗅了又嗅。 他说:“不出意外,我马上便要入京娶她了。” 他说:“自年少,我便喜欢她。如今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他说:“婉孀云端月,我意寄婉孀。” 可是老天爱捉弄人,在他回京前一日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他垂下眼眸,他从未想过徐婉孀会以婉娘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第一次见到徐婉孀,是在一堆容貌出众的妓子中。 他知道,大多数容貌出众的妓子都是京中大臣的探子。 当时徐婉孀就掩埋在人海中,身边将士也在取笑她。 “长得这样丑,到底是谁才会对她有想法啊?” 其中一名将士直接淫笑着朝她扔下两文钱:“你这样的货色,两文钱已经很看好你了。脱衣服再另外给你三文钱。” “脱啊,脱啊,来当营妓难道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脱啊,脱啊……” 面对漫天的异样的眼光,徐婉孀缩在一团,警惕的看着这些眼光。 这便是盛国保家卫国的士兵。 陈若珩便是这时候出现在徐婉孀的身边。 他一柄长剑甩过去,分毫不差定定落在他们中间。 他们选营妓是在一个两层小楼,陈若珩便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慵懒又冷淡地看着他们:“这个,我要了。” 那些将士们才收回了那些肮脏下流的话。 徐婉孀凝着面前那位威风的将军,她害怕,害怕他将自己认出。 但又害怕他认不出自己。 陈若珩凝着与婉孀年龄相仿的女子,的确是有过怜惜之意的。 她的身上不知为何,总有一股不染风尘的味道。 所以他便开始想方设法让她成为风尘女子,包括下媚药。 他又开始思考那个问题,若是一开始遇到的是婉娘,并不是徐婉孀。 他会喜欢上她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 他自小便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公的嫡子,婢子下等人于他而言,本就是蝼蚁。 是他错了,是他从小的认知错了,是以,造成如今这场局面他怨不得别人。 心一瞬瞬抽痛,他的脑海被一种漫天的愧疚占据。 已经回不去了,他和她本就不是一路人。 思绪被拉回,徐婉孀一定是恨透了他的。 他的眼眶里盈满了自责与愧疚,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婉孀,对不起,对不起……” 徐婉孀漆黑的眼瞳中未起波澜,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对不起若有用,我的小玉还能回来吗?” 是了,是他杀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只能无力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