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事,发生在四皇子身上,真是让人罕见。 拓跋城哲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拓跋城哲起身,默默的换起衣服。 大步的走出帐外。 一切都是那么的流畅,可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拓跋城哲回头望去——韩珏的帐营前。 以前他出征、外出狩猎,那女人都会偷偷站在帐前看着他,等他视线一移过去,她又会躲起来。 可这次,没有了。 拓跋城哲坐上了马背,俊美无双的脸上,眼角那颗泪痣像是染了血的红。 将士们骑马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 阳光高照,不断有鲜卑族人手里提着篮子,要塞到将士们的手中。 拓跋城哲对这种事情,未做规定。 他的任务,只是携着成群结对的将士,往南方一点的地方走去,回鲜卑王庭而已——可汗每打下一座大汉城池,便将王庭往南挪一点。 洁白的雪地上渐渐多了很多脚印,马蹄印,染上了黑黑的泥土,蜿蜒而去。 走过的将士多了,雪化了,泥泞底下的草,又昂扬的立起来,总有一抹绿色,生机盎然。 过了很久,拓跋城哲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拉住马的缰绳。 “拉则呢?”他扬声朝宇文沅问。 宇文沅脸上的惊讶都快盖不住,“不是您让她留在部落里的吗?” “昨晚,我碰见拉则在草原上乱走,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还问她,和不和我们一起回王庭。拉则摇了摇头,说您让她呆在鲜卑右部落别乱跑。” 闻言,拓跋城哲面容少了几分暖意,多了几丝冷意。 “她在打什么算盘?”嗓音里,透着不解。 宇文沅犹豫道:“左右她的脚筋都被挑断了,没办法骑马,也没办法长行,她逃不走了。” 也是这个理,拓跋城哲不再多言,继续朝王庭走去。 风有些小了,将士们骑着马,腰间挂着刀,都很兴奋。 骑行千里,他们又回到了王庭。 并且这回,他们的王庭,在温暖的南方。 第21章 鲜卑王庭门口,很热闹。 营帐更豪华了。 也没有下雪,不如北方那样冷,很多人都在王庭内乱逛,左右都是在问,家里的牛羊养得怎么样了。 得到的答案是,它们病了。 找来兽医诊治,说是水土不服。 但这些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四皇子携着鲜卑右部将士们回来了! …… 王庭门口,穿着一身红色长裙的慕容鸢站在外边,阳光照耀,将她裙摆上绣着的金银丝线,衬得闪闪发光,十分美丽。 她是拓跋城哲的表妹,鲜卑王庭的郡主,她的阿达,也就是她的父亲,是可汗的兄弟。 按理说,她和拓跋城哲应该长相有些相似。 可事实是,两人外貌上有很大的区别。 慕容鸢有着很漂亮的一双蓝色眸瞳,鼻梁高挺,两颊也有着微微的红晕。 拓跋城哲则是黑眸、黑发、剑眉星目。 但四皇子周身冷酷无情的气势,很好的盖过了,他容貌上的过白净俊美。 为此,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你们说,四皇子该不会不是可汗的孩子吧?怎么长得那么像中原人……” “可汗和他母亲,都是鲜卑人,按理来说,他总该像他们其中一个……可他谁都不像。” 有人踢了踢那个说话的人,示意他禁声,众人顿时不再谈论,齐刷刷扭头。 阵仗庞大的一行军队朝他们走来,为首男子,正是他们方才议论的对象。 拓跋城哲目不斜视,利索的翻身下马,大步朝王庭走去。 可他紧攥的右手,却暴露了他的心绪。 侍卫为他引路,将他往王庭带去,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笑,善意的笑,恶意的笑,崇拜的笑…… 拓跋城哲看得抿紧了薄唇。 走到王庭前,他也看见了慕容鸢。 她神情欣喜,迎了上来,“表哥,我为你安排了住所。” 鲜卑部落自从进了中原后,便让众人学着中原的礼仪文化,不止开始学他们的称呼,甚至有些人开始学汉族的穿着。 只是很多人学得不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慕容鸢不然,她学得很好,她的中原话也说的很好。 拓跋城哲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从手臂上扶开。 慕容鸢并不在意这些,而是望他身后望去,疑惑道:“听说表哥娶了大汉的公主,怎的不见那位公主?” 正中雷点。 拓跋城哲眼神一暗,薄唇透出一抹寒凉的弧度:“郡主,这不是你该问的。” 慕容鸢犹豫了下,不是很情愿地道:“我如何不能问?” 她是郡主,问下自己的嫂子,有何不可? 然而拓跋城哲已经不想和她多说了,大步朝王庭内走去。 他一踏进毡房内,里面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他。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看他的眼神,是晦涩又忌惮的目光。 小一些的皇子,则是崇拜,两眼亮晶晶的。 好一会,穿着灰褐色长袍,头戴鲜卑帽的可汗,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瞥了他一眼,随后朝他招了招手。 “走近些。” 拓跋城哲照做,单膝跪地行礼。 可汗伸手,毫不费力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此次你攻下了大汉的皇都,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一侧的二皇子打趣道:“不如把掳回来的中原美人都赏给四弟。” 三皇子附和道:“四弟只有那大汉的和亲公主一个皇妃,现在大汉已亡,你尽可放心的多纳几个侧妃,那个韩妃不敢说什么的。” 拓跋城哲面不改色,平静道:“她已经死了。” 周遭安静下来。 “是吗?”大皇子出声打破平静,面上有些可惜,“那韩妃可是个绝世美人呢……怎么死的?” 帐内的篝火滋滋作响,拓跋城哲良久才道:“被我亲手射杀。” 众人眼中,满是愕然。 他们是听到了风声,说是韩珏已死,可他们没有想到,竟然是拓跋城哲亲自动的手。 这人,真是心狠…… 虽说韩珏是大汉的和亲公主,可到底是与他相伴半年的夫妻,拓跋城哲竟然说杀就杀。 可汗冷眸微眯,沉声道:“阿哲才回来,先回帐修整一番,等到了晚上,你这个有功之人,还要随本汗赴宴。” 拓跋城哲颔首道是,起身朝帐外走去。 第22章 鲜卑王庭。 天上有云飘过,只是没有草原上,那样白成一团。 云卷云舒,散落在营地各处的金色日光收起,月挂上天幕。 拓跋城哲坐在宴席左侧第二位,听着歌舞,兴致却全无。 左侧第一位的二皇子,红玛瑙耳坠晃了晃,凑过来笑道:“四弟,那群舞女也是大汉抓来的奴隶,她们跳的舞,比你那位,谁更甚一筹?” 拓跋城哲捏紧了手中的琉璃盏,“咯噔”一声,琉璃赫然碎裂。 二皇子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渗血的手一眼,没再惹火了,笑着将自己的酒盏递给他。 “用我的酒杯,比琉璃坚固。” 他的酒杯是金子做的,确实坚硬。 拓跋城哲扭头,冷冷的盯着二皇子,目光灼灼逼人:“有些东西,是不能与旁人共享的。” 也有些东西,不是别人可以提的。 尤其是韩珏,自她死后,她就像他心上的一片逆鳞,所有人提她,他的心都会遏制不住的暴怒。 韩珏的身影本来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旦被他们论及,她生前与他的一幕幕又再他的脑海中重演。 但转瞬,拓跋城哲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寻常的语气:“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他起身就离开了宴席。 身后,二皇子看着他的背影,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泛着森冷。 月色高悬,王庭内的牛羊早早被放牧的人赶回了家,送进围栏,在里面睡了起来。 拓跋城哲走在路上,偶尔还能听到有鲜卑人抱怨,南方的草不够鲜美,牛羊都不爱。 他能理解,它们就像韩珏一样。 韩珏也不喜欢塞北,她不喜欢草原上的肉,也不喜欢喝羊奶。 拓跋城哲原以为,他可以等到她习惯的那天…… 思及此,他步伐一顿,心中除了刺痛,还有一种浮生若梦的恍然。 拓跋城哲怔怔往前走着,像失了魂一样,漫无目的走着。 营地门口,矗立着两个柱子,上面的牌匾是一个由木头雕刻的马鹿首,巨大无比。 眼见着他自己都快要走出王庭了,他顿住脚步,正要转身往回走。 一道熟悉的声音却蓦然闯进拓跋城哲的耳中。 “你们明日便动手。” 这是可汗的声音。 拓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