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皇后立即呵斥。
“胡闹!谢家嫡女怎能做妾!” 谢雪枝眼圈立马泛红,却执拗无比:“雪枝只此一愿!” 凤仪宫中刹那寂静无声,可闻针落。 我被谢雪枝所求之愿惊讶到,下意识看向江铭晨。 他是如同日中天的少年帝师,眠风枕月。 我是自幼长于冷宫中的公主,无籍无名。 我不得不承认—— 只有英姿飒爽、名利两全的谢雪枝,才和他最般配。 可他已是驸马,又如何能纳妾? 皇后将视线转向江铭晨,神色带着审视。 “帝师,你心中是何打算?” 江铭晨垂着眸,眼底藏着几分翻涌的情愫。 他拂开衣袍,笔直跪在殿中央。 “臣已娶公主,不能耽误谢姑娘。” 闻言,大殿一片安静。 我的心,隐隐传来细密连绵的疼意。 江铭晨说的是不能耽误,而不是不愿娶纳。 皇后看着他,挑了挑细长的眉:“帝师当真想好了?” 江铭晨神色平寂:“请娘娘做罢。” 一旁的谢雪枝眼眶骤红看向他,有委屈也有不甘心。 “我意已决,你们谁都拦不住我!” 说完,她赫然起身冲了出去。 皇后叹了口气,命宫人跟过去,免得谢雪枝一时冲动。 日落西山,回宫归宁也就此结束。 与皇后行礼道别后,我和江铭晨一并离开凤仪殿。 长长的宫道上,我们一前一后走着。 一旁路过的宫人看了过来,附耳喁喁私语。 “谢将军和崔帝师俊男靓女甚是般配,却做不成夫妻,真是可惜。” “要不是冷宫那位公主横插一脚,谢将军也不至于自求做妾……”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我的心扉好似利刃刮过。 宫门口,我忍不住开口问:“今日为何不应?” 只要他点头,便能和心爱之人永结秦晋之好。 冗长的沉默过后,江铭晨才开口回应。 “她不该做妾。” 说完,他朝我躬身行礼。 “臣还有事,还请公主自行回府。” 一举一动,皆合乎礼法。 看着江铭晨远去的背影,我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棉花,生生喘不出气。 鹅毛大的雪纷纷落下,清冷无比。 我木然的收回视线,抬步朝宫门口等候已久的马车走去。 却见一身寒意的谢雪枝站在马车旁,肩头已经飘落一层白霜雪花。 她似乎已在此,等候我多时。 看到我,谢雪枝眉眼并无太多敬意:“嫁入帝师府,可是公主心中所愿?” 我步伐一顿,不想就此事与她多言。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 见我这样云淡风轻,谢雪枝很不甘心。 “我与墨白情投意合,却因你而不能成眷属。” “你身为公主,自是天下女子表率,可知君子该学会成人之美?” 我蜷紧手心,竭力稳住自己的神色。 “圣意难违,你该求的人,不是我。” 与江铭晨的这门婚事,并非我主动求来。 而是父皇忌惮他功高盖主,让我这样一个公主,成为他人生的污点罢了。 谢雪枝有些恼怒,但也深知此刻多说无益。 “我以退敌军功,求嫁心上人。你兄长终身驻守边疆,换你宫中平安。” “长乐公主!离宫嫁入帝师府,你对得起你兄长吗!” 她蹙眉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风雪袭人,她英姿勃发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 我的脸色,因她的话一寸寸变白。 是啊。 京城人人皆知,三皇子盛辞驻守边疆,以血起誓永不回京,只求他以命相护的小公主可以平安。 我如今身处帝师府,可会让哥哥失望? 长乐,长乐,可偏偏我这一生,都求不得‘乐’之一字。 更何况,我已服下那无解毒药…… 心绪乱如麻。 我有些浑噩地回了帝师府。 绛云院。 我从床尾柜的屉子里,拿出一个泛旧的小木偶紧紧握在手里,才稍觉心安。 此时,那道解说词再一次在我耳畔浮响—— 【各位,请看长乐公主陪葬的这个紫檀木偶,这是她同胞兄长盛辞之物。】 【要说这三皇子盛辞,那可是十二岁征战沙场,许诺镇守边疆永不入京的大狠人。】 【据史册记载,公主成婚当日,三皇子曾回京,远远眺望帝师府,并在城门前的银杏树上系上了一根红绸。】 听到这儿,我脑中轰鸣一响。 十年前和哥哥分别时,我们曾约定。 每年他都会暗中在城门口的银杏树挂上红绸带,当做给我报平安的暗号。 这样我与哥哥的秘密,那两千年后的人怎会知晓? 难道,她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与江铭晨成婚当日,哥哥回京了? 我怔在原地许久,才迈动僵硬的腿朝外跑去。 风雪依旧,乌云遮天。 我想去帝师府的高阁,眺望城门前是否真的系上了红绸。 还未等我走到,就见江铭晨面色焦急地出了府门,婢女下人更是行色匆匆。 我苑子里的丫鬟青宜朝我慌张走了过来。 “公主,大事不好!” “谢家的雪枝姑娘上吊自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