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她的嫁妆赔,怎么赔,她那嫁妆里五箱子是他以从前受太傅教导过学子的名义送去许府的,毕竟太傅清廉一生,恪守为官本分,除了朝廷发的粮饷,没有别的进账。至于剩下的十二箱子,怕是师娘将自己从前的嫁妆加上了。
李显允摊开手重新将许听澜抱在怀里。 许听澜不明所以,却莫名不想推开他,他怀里淡淡的龙涎香融着白茶的芬芳,好像汇成一件绵软温暖的外衣裹着她。 “贺贵人如此心愿,已然非寻常女子所能及,你却笑她没出息,那你有什么心愿,朕也可以考虑考虑替你圆了。” 许听澜笑了,道:“臣妾的心愿?那可比锦屏的大多了,说出来怕吓着您。” “你不会……是要朕的皇位吧?” 李显允揶揄着,怀里的小脑袋拼命地摇头,活像个拨浪鼓。 “那使不得使不得,臣妾的心愿反正不至于‘影响社稷’……”许听澜碰到自己微微红肿的膝盖,免不得阴阳一句,“等等,陛下方才说‘也’的意思是,锦屏的那件事情您答应了?” “咳咳……容朕再考虑考虑……”李显允视线飘忽着,用手揉了揉鼻尖。 许听澜倒是没想那么多,径直掰过他的手,在空中击掌为誓,清脆一声就像盖了印玺。 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许听澜开心道:“君 无 戏 言哦,陛下。” “所以许贵人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哎呀,我忘了。” 真是,告诉你想逃跑还得了了。 --- 几日后。 许听澜抱着着长平长公主在千鲤园里喂鱼,谢贤妃坐在后头的六角亭里绣鞋面,长平一岁一岁长大,这鞋子也得时时地换着,别人绣的总没有阿娘缝的用心。 “兰花姨姨,你再抱高些。” 长平长公主双手摸着石栏,使劲朝上蹬,许听澜死死地抱紧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翻了过去,秋天的池水也已经有了冬天的丝丝寒凉,自己是吃过苦头的人。 “不行,我就这么抱着你,不然我就把你还给你母妃。” 长平长公主撅着嘴,似乎能挂上个油瓶子,只好作罢,她从茝茝手中的坛子里抓出一些鱼食,刷的撒了一把下去,原本懒散逍遥的鱼儿在鱼食落入水中的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咕哝着鳃,在拥挤之中吸入一块又一块。 有一条极为肥硕的红鱼,在最远的地方冲锋般钻进鱼群,凭借自己庞大的身躯一下冲进最中心处,生生将剩下的席卷入腹,吃完后优哉游哉地游回残荷之中。 “它好生蛮横不讲理,都胖成这样了,还不给别人分一口。” 小长平伸手指着它离去的身影,说要跟过去看看,许听澜同意了,跟着她走了半圈到残荷边,在根茎之中寻找那条红鱼的身影。 只不过,红鱼没寻到,却看到了别的东西。 是一个布囊。 茝茝寻了根树枝,猫着腰伸手够着,胡乱捞了半天才将那布囊够了过来,许听澜接过一看,这是一个极为简陋的麻青色布袋,里头沉沉的。 是银锭子,约莫二十两,还有一块小木牌,而小木牌上则刻着什么密密麻麻的字,打开一看,写着不知道何人的生辰八字。 听着不远处不断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于是许听澜故意大声说道:“哇塞,发财了,长公主殿下,等着有机会姨姨给你买好吃的。” 此话其实有漏洞,但来人心中紧张,一下就钻了进来:“许贵人、许贵人使不得啊。” 是一个小黄门,他慌的一把丢掉了手中的扫帚,小跑着跪在许听澜面前,磕头请安。他行了大礼,抬起头,焦急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布袋。 “你是当日那个……小钱子?” 这小黄门嘴甜,夸过她是漂亮姐姐,而且办事牢靠,嘴巴紧,不惹事,许听澜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小钱子点头。 “这牌子本宫看着像是谁的生辰八字,从前听说过宫中有人行巫蛊之术,取人的生辰八字放在布偶身上……”许听澜也不通其中门道,只能诈一波他。 小钱子双手合十对她拜着,眼神满是哀求:“许贵人明鉴,这并非什么巫蛊之术啊……这上面的生辰八字是奴才的,这是奴才的妹妹在静照庵为奴才求的平安符。” 许听澜狐疑地看着他:“你当本宫是好糊弄的,静照庵的平安符何时长这样?” “贵人容禀,这些日子静照庵外住了个瞎子木匠,一双巧手能将朽木雕刻成栩栩如生,静照庵的庵主心善,为了让他能有一份活计,将庵中的符放在佛像前受佛光普照七日,再插入他刻的木牌中,利于保存。” 许听澜仔细打量了这块木头,顶部的确有嵌入的痕迹,缓缓道:“既是如此珍贵植物,你将此物丢在千鲤池里作甚?” 小钱子支支吾吾道:“奴才家乡有句老话,遇水则发,奴才想着这千鲤池有水有鱼,定是好兆头。” 有道理!许听澜也有一点动心。 小钱子哀嚎连天,眼泪一把一把地让饶他一回,惊得小长平都捂起了耳朵,许听澜捏了捏眉头:“行了行了,本宫也没说要罚你。” 她将袋子系好丢给小钱子,他连连称贵人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然后一抬头,挂着一张灿烂的笑容。 没带一滴眼泪。 好嘛,这不当个戏子也是可惜了。 然后“扑通”的一声,将布袋子丢回了残荷之中,朝天拜了拜,阿弥陀佛地念了一堆。 “本宫记得你不是在采买司当差吗,在这儿做什么?” “娘娘您也知道,奴才就这点出息,这被管事的公公们知道了,没赶出去宫去就不错了。” 采买司可是油水最丰盛的地方,谁不从中捞点好处,出宫给带个东西捞个几十文,ˢᵚᶻˡ大家都心知肚明。看他这样子,许是赚多了人眼红了,或者挡着谁路了。 没说一句抱怨的话,也是难得。 “娘娘!您是宫里的主子,深受皇恩,能不能调奴才去您宫里当差啊,奴才一定兢兢业业的。娘娘啊,奴才宫外还有个妹妹就靠着奴才养了,您能不能救救奴才离开这儿。” 见他又要磕头,许听澜连忙让他起来,解释道:“本宫殿里人满了,更何况,也并非我一个小小的贵人说了算。” 茝茝从前说小钱子机灵,办事稳妥,人缘好,平日里上到宫里的娘娘们,下到小宫女小黄门都花过钱请他办事,有这么一个放在宫里也挺不错的。 “不过啊,本宫这儿不缺人,不代表别人那边不缺人。”经过许听澜一指点,小钱子眼前猛然一亮,连连点头。 几天之后贺贵人来找她说话,身后便跟着了这个小钱子。 小钱子花了些钱去打通了上头的管事太监,调来这个旁人眼里“最不受宠”的妃子宫里,还被人家嘲讽一辈子没有出头的机会。 看贺贵人的表情,她这几日心情不错,眼睛也没有成天肿着。 不过,她今日来合欢宫,可不单是为了找许听澜聊天,最主要的是去西殿找罗贵人,聊静照庵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