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不是出城的路,而是像乱葬岗。” 她们叹了口气,止住了话头。 “小姐身子刚好,莫要为此事烦恼了。” 贺齐昭有些恍惚的走到了树下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李嬷嬷早没了家人,这事她知道。 而且李嬷嬷的老家,从前被山匪剿了,没有什么牵挂,她定然不是回去的。 乱葬岗里会有谁? 贺齐昭不知道李嬷嬷要寻的会不会是她的生母。 只是感觉,自己也该走了,也该去瞧瞧了。 院子外面的喧闹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镇国公府各处都挂上了灯笼,奴仆门忙忙碌碌等待着过几日新娘子过门。 来来往往的人从裴府后面进进出出。 贺齐昭想,好像她一直等待的时机到了。 她换了件简单的衣服,低垂着头。 所有人都太忙了,没有人发现这个匆匆离开的人。 之前守清香阁的婢女也没有想到刚刚还在的人,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 傅暮烟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婢女在寻找什么。 看到傅暮烟来的时候,两人瑟瑟发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傅暮烟只是一瞬间就发现了两人的不对:“怎么了?”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像死了一般寂静。 一婢女咬紧齿关,音色有明显的颤抖。 “小姐……她不见了!” 第27章 傅暮烟眼皮微垂,冷漠的目光慢慢落在她身上。 那么大个人,就这么从她们的眼皮底下跑了,竟然还无一人发现。 婢女大着胆子说:“今天小姐突然出来问李嬷嬷的事情,不知和这有没有关系。” 傅暮烟皱着眉思考,到底事出突然,打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婢女说提到了乱葬岗的字眼,要不要往那边去瞧瞧。 傅暮烟吸了一口气,叫人四处打探寻找。 自己便先取了马往乱葬岗那边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一下就要跑呢。 明明为了她夜闯军营,也求了母亲将她留在府中。 金银细软,绫罗绸缎,哪一样都未曾亏待过她。 为什么要逃呢? 贺齐昭运气不算太差,出了门,便寻了个马车,让车夫带她去城郊。 心里发着颤,但也还是上了车,只是一直缩在角落,全身紧绷。 乱葬岗在城郊的崖边,一般人极少会过去。 车夫也是送到离乱葬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把贺齐昭放下了,说晦气。 贺齐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着那边走着。 没想到刚刚到乱葬岗,便听见一丝马蹄。 贺齐昭本能的往深处跑去。 恍惚间她似乎又感受到了当初第一次从军营逃跑时的慌乱感。 “贺齐昭,不要在往前了,同我回去。”傅暮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而此时贺齐昭几乎已经跑到了峭壁边,退无可退。 傅暮烟原本一身火气,看到她时又突然卸了下来,现下只剩下了慌乱。 前面是傅暮烟,后面是悬崖。 她没有想过傅暮烟会这么快发现的。 原本她想先寻下生母的尸体的。 若是寻到了,便将她好好安葬,再随她一起离开。 若是寻不到,她更是了无牵挂了。 可是还不等她找,傅暮烟就来了。 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好像逃也逃不开,好像命捏在他手里了一样。 “我只是带想你回家,别怕。”傅暮烟翻身下马,伸出手想要拉住贺齐昭。 贺齐昭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脚下的石头往后滚落,可贺齐昭却没有一丝想走回来的意思。 贺齐昭的眼睛里带着刻骨的怨毒。 到了这一刻,她不想再控制任何自己的情绪了。 “那里从来不是我的家,我恨他们,也恨你道貌岸然的样子,连死都不愿意死在裴家。” “从你救我起来的那一天起,我就从未像过活下去,是你一直在逼我,逼在世间挣扎,我想解脱。” 贺齐昭用最为清晰的话语,说出了最为戳人心的话。 傅暮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像是一场无人看见的海啸。 他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贺齐昭已经垂下了眼睛不再看他。 傅暮烟在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似乎能够察觉到贺齐昭的下一步动作。 那种感觉,和贺齐昭大婚那日几乎一样,甚至更为强烈。 下一刻,他便看贺齐昭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 只一瞬整个人便从山崖坠下,落入悬崖之下滚滚江水之中。 天气晴朗,天空湛蓝如洗,可傅暮烟的内心却如暴雨倾盆。 满脑子只剩下了那抹决绝的身影,和那句“我想解脱”。 第28章 这是第二次贺齐昭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可他再也没有了第一次陪她一起坠入水底的勇气了。 “贺齐昭,为什么。”他踉跄着走到崖边,看着奔腾的江流,他只问的出这一句话。 他还想再说句什么,可是嗓子却像被灌入铅水,他说不出话。 胸腔剧烈的疼痛让他跪了下来,恰巧跪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石尖戳破锦缎,扎进肉里,血液也顺着留了下来。 阳光落在他死气沉沉的脸上,将他的脸照的更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若你觉得是解脱,那便就这样吧。” 明明嗓子疼得不像话,他还是将这句说了出口。 傅暮烟翻身上马,似乎没有任何留恋,至今回了镇国公府。 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处理,他直接来到了主院。 “爹,娘,婚宴取消吧。”傅暮烟没有任何周旋,直接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白瓷掐丝的杯盏砸到了傅暮烟的肩上。 “你在发什么疯,是不是贺齐昭对你说了什么!”裴母能够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个了。 要不让明明都同意的人,怎么一下子又变了卦。 傅暮烟看着裴母,眼睛发着红,但语气却格外淡然。 “她已经死了。” 裴母愣了一下,但也没有过问。 贺齐昭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只是看傅暮烟这幅样子,还是软了语气。 “贺家那边我好不容易说通,现在毁约不妥,你要是不喜欢,以后纳妾便是。” 傅暮烟轻嗤一声,才道:“成亲那日,我若不出现,那才是不妥。” 裴武被他这句话气得直捂胸口:“逆子!” 又是几声脆响,地上又落了满地瓷片。 沉吟了片刻,傅暮烟让裴武发泄完了才悠悠开口。 “联姻是为下策,若真要恢复镇国公府的荣光,便是从政握权。” 镇国公府到裴武这一代已经衰弱了,也只是握着这个名头罢了。 众人敬三分不过是敬这个爵位。 在乱葬岗的时候,傅暮烟才终于想清楚这个事情。 就是因为他有权无实,他才会闭耳塞聪,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因为他去军营太少了,才会让楚萧率立新功。 是他从前识人不清,是他之间倦怠了。 他不想以后的日子里,他想做什么都所限甚多,就连想为贺齐昭报仇,都只能借着酒意。 “这并不冲突。”裴母还算淡然,继续说道。 傅暮烟哪里不知道这并不冲突,只是他不愿意。 那天晚上,他就知道了,自己不愿意和贺婉樱在一起。 甚至连以后相敬如宾他都做不到。 而且,不知道为何,那段时间的日子里,他总是会想,贺齐昭知道了应该会不高兴的。 傅暮烟眉头紧皱:“现下圣上正欲立太子,丞相家现在已经站队了。” “爹,你也要同他一起吗?” 傅暮烟知道裴武是中立派,选择明哲保身。 若成了婚,丞相判断失误,对他们家也有影响。 这些年傅暮烟虽然政事管的不多,但也不是全然不知。 现在有意想去处理,倒也能将这些事拿起来。 听到傅暮烟这么说,裴武到底是犹豫了。 其中利害他也省得,他看着傅暮烟眼神有些晦暗:“婚礼只有几日了。” 听到裴武松了口,傅暮烟也缓了口:“儿子自会处理。” 第29章 退婚一事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些。 之前晚上那件事贺婉樱就心生不满,只是喜欢了多年也放不下手。 现在傅暮烟亲自来退婚,贺婉樱心中也有傲气,她爹也是个宠女儿的,便同意了。 只是后来没少给傅暮烟下绊子,这是后话。 傅暮烟走的时候,贺婉樱害红着眼,恶狠狠的说了句:“有本事你以后别后悔!” 他也只是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