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学子一到阳康书苑,御都山脚下就热闹起来。
各大商铺林立,京都又一繁华地带已经初具规模。许多掌柜因没有抢到这里的商铺而懊恼。 顾玉借着职务之便,暗中将家里的商铺都开了许多分店。 琳琅阁、霓裳坊、羽衣局就不说了,还有茶点铺、酒馆、粮店等等。 有了学子的光顾,日后往别处发展也都更容易打开局面。 顾玉再次换上学子的襕衫,走进阳康书苑。 不时碰到一群学子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有些想法颇有意思,是像她这样,生长在京都富贵乡里的贵族子弟所不能体察的。 顾玉的长相尽管粗衣布衫也掩盖不住风华,偶尔会有学子主动来同她打招呼。 她便给自己编了一个假身份,宝泰县秀才顾亦真,屡试不中,固守穷庐。 方走在廊上,有个叫高怀的秀才就招呼她:“顾贤弟,来这里。” 顾玉缓步走了过去,高怀向一众介绍到: “这位是宝泰县秀才,顾亦真,学识颇高,见解独到,却屡试不第,令人可惜。” 顾玉汗颜,这高怀有些自来熟,仅跟他说过几句话,他便热情似火,令人招架不住。 她谦虚道:“高兄过誉了,在下先前一点粗浅想法,实在称不上见解独到。” 其中一人问:“我也是宝泰县的,怎从未见过顾贤弟。” 顾玉也不慌乱,道:“在下自幼跟着父亲读书,鲜少与人交游。” 高怀挥挥手,道:“请顾贤弟来此,是想让顾贤弟与我们一起商议替苏县令陈情一事。 苏县令正是朱见春所在的通宁县的县令,名叫苏仲甫,曾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 关于这个人顾玉有所耳闻,听说在朱见春去衙门自首后,苏县令就当机立断要彻查。 但是请朱见春捉刀的杨老爷是南望县的富户,跟南望县衙里的人有些交情,苏县令要求捉杨老爷归案,可是南望县的县令百般阻挠。 苏县令交涉无果,就主动把这件事放了出来,这才引得江南学子暴乱。 在暴乱最开始,州府想瞒着朝廷镇压,但是苏县令另辟蹊径,竟然带着学子们上京。 要说江南学子暴乱的根源是朱见春和杨老爷,那么其中的推手则是苏县令。 顾玉不禁有些头疼,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果真不是假话。 现下朱见春冒名捉刀一案还未提上章程,这群秀才就筹划着替苏县令陈情了。 可本次朝廷举办清谈会的目的,既不是朱见春,也不是苏仲甫,而是科举制度的改革。 难怪朝廷上经常一件事商议大半天也不见分毫成效,原来根源从秀才这儿就有了。 这般抓不住重点,她实在为马上举行的清谈会深深担忧。 面上不动,她心下已经在谋划怎么才能让为期三天的清谈会不跑题。 高怀不知顾玉心里所想,一张嘴巴巴说着: “此番苏县令一路护送咱们入京,其义薄云天,若因咱们上京鸣不平,而带累苏县令获罪,咱们这些人需知恩图报,待事情了了,替苏县令上书陈情。” 然后这高怀开始历数苏县令是如何与沿途官吏打机锋,又是如何安排他们食宿等等。 说到激动处口水四溅,让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高怀废话一堆,周围人也纷纷附和,顾玉终于忍不了了。 打断他道:“高兄,为何如此肯定苏县令会因此获罪。” 那高怀憨厚的脸上露出困惑,一双浓眉大眼左右顾盼。 然后低头俯在顾玉耳畔道:“顾贤弟一心只读圣贤书,难道私底下不曾听过《青梅曲》?” 顾玉满头黑线,这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现在怎么还拿出来说。 《青梅曲》有个渊源,牵扯到逍遥王的母亲长公主,和他们口中的苏县令苏仲甫,个中私情,不太好明面上讲。 顾玉隐隐猜到些什么,便问道:“听是听过,只是这与此事有何相干?” 那高怀一脸“你还太年轻”的表情,让顾玉想揍他。 高怀道:“自然相干,你想想看,长公主当年闹了好大的没脸,现在罪魁祸首苏县令率学子入京,不是上赶着给她递把柄嘛。 这长公主睚眦必报,可不得铆足了劲儿治苏县令的罪吗?” 顾玉站在那里一阵无语,若长公主是耽于情爱之人,怎么可能在当年宫变之时,力排众议,选择扶当今圣上登基。 她如今忙着拉扯五皇子成为下一任储君还来不及,苏仲甫算个屁啊,长公主怎么会把区区一个县官放在眼里。 恰好在墙外经过的长公主和逍遥王停住脚步,听到这糟心的话亦是原地无语。 君泽小声抱怨道:“让母亲你从不在意声名,由得他们编排,看看这都把您说成什么样儿了。”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有脸说这话的,你京都霸王的声名比我好到哪儿去?” 君泽欠欠地道:“那又怎么样,起码不至于二十多年后,江湖上还流传着我的传说。” 长公主气得咬牙切齿:“你这张嘴,现在竟敢对着你娘使了对吗?” 君泽刚要再输出一波,就听墙内有人道:“高兄过虑了,依我看,此次朝廷举办清谈会是为了整治科举弊病,不会纠结于苏县令的过错。” 声音清润动听,熟悉感扑面而来,君泽皱着眉头,是顾玉,她怎么掺和里面了。 那边还在争论,高怀问顾玉为何如此肯定。 顾玉没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办法大喇喇说出长公主和逍遥王的野心。 便道:“不如在下与高兄打个赌,就赌此次朝廷会不会向苏县令问罪,若是苏县令平安无事,那高兄需答应在下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若是苏县令被问了罪,在下自会首当其冲,就算敲登闻鼓,也要向上陈情,力保苏县令。” 高怀听了这话,激动道:“那就承顾贤弟吉言,若苏县令这样的好官平安渡过此劫,别说答应贤弟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为兄也心甘情愿。” 顾玉满意地点点头,刚想把话题拉回科举制度上。 一旁有人认为顾玉故作高深,故意道:“不知顾贤弟为何如此肯定,难不成是窥到了什么乾坤,不妨与大家说说,也让我们安下心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