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月置若罔闻,穿过我回了她的院子。 我被迫飘在她身后,进了她的院落。 进门时,我眉头紧皱。 院子还算干净,但竹树枯死,石水枯竭。 就连屋内也只有一桌一椅,竟然连个像样的妆台都没有! 我恨毒了她当初下药勾引的手段。 大婚当日,便流连花楼彻夜未归。 成亲后更是纳了一房又一房小妾,任由她们仗着我的宠爱肆意欺辱她。 她当上了侯府夫人,却也沦为了满京城的笑柄。 我不仅不会给她分毫的爱,更不会让她好过半分。 我还警告她:“进了侯府最好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算计,本侯必定让你家破人亡!” 是以。 我很少踏进她的院落,不知她的日子竟过的如此…… 狼狈破败,不堪入目。 我心里有些不适,想要说些什么。 却见池清月从墙上取出一把落满了灰的青鸾弓,反复擦拭又仔细为弓上弦。 我心中不适荡然无存,冷冷嗤笑:“原来你还记得自己的出身将门?” 记忆中,她的心思只在内宅的阴损手段上。 我取进来的小妾,不是被她发卖出府,就是被她折磨地自请离开。 以至于多年来。 我膝下只有江念一个孩子! 这叫我怎么不恨!? 而且,我从未见她拈弓搭箭。 我见过会拈弓搭箭的女子只有我的亡妻,她英姿勃发,是我此生唯一爱的女人…… 沉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 一青衫罗裙的女子闯入院内,正是我最宠爱的妾室——陆婉。 她此刻眼眶通红,忍着泪大声质问池清月:“侯爷他当真殉国了?” 见到她,我心底的阴霾消散些许。 当初陆婉在青楼走投无路之际,是我亲自为她赎的身。 纳她进府后,又极尽宠爱。 她更是事事以我为先,从不忤逆半句,爱我至极。 想必她定会为我真心流泪。 我飘上前,想告诉陆婉,我在这。 陆婉却因为没得到池清月的答案哭嚎起来:“所以是真的?侯爷当真战死了?” “我不信!侯爷怎么会舍得抛下我,他不会死的!” 她神情哀痛,我心生不忍,连忙上前抱住她,像以前一样哄她:“是舍不得抛下你……” 只是话音未落。 池清月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既如此爱慕侯爷,那就你去济阳收敛他的尸骨罢,也全了侯爷对你的恩情。” 陆婉脸色一白,连忙后退两步:“我、我不去……夫人明知战场刀剑无眼,连侯爷都殒命在那,我去岂非送死?” 这转变突如其来。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羞恼呵斥池池清月:“你明知陆婉只是一介弱女子,又何必为难她?” 池清月轻嗤一声,眼底尽是讽刺。 陆婉一哽,旋即不服气反问:“夫人何必只为难我一人,你问问府上可有一人敢前往?” 话音一落,外面那些跟着陆婉来的族亲皆眼神闪躲埋低了头。 我看在眼里,心中悲恨交织。 往日侯府荣耀靠我一人维系,府中众人皆以我为主,如今却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真是人走茶凉…… 然而一片死寂中,有人倏然开了口,却是池清月。 “好,你们都不愿,那便我去。” 第3章 我瞳孔骤然紧缩,难以置信看向池清月! 而从前那双只有温顺和怯懦的眼里,如今只剩下决绝。 “你……” 我的话还在喉间,就见陆婉面露欣然:“夫人此话当真?” 府内众人也松了口气。 因为晋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倾覆。 如今人人自危,谁也不敢以身涉险。 正是如此,我才更加不敢相信会是池清月愿意为我收尸。 她是什么人。 我心知肚明! 陆婉笑着上前恭维池清月:“夫人,侯爷若是知你此番为他以身犯险,定会……” 池清月冷声打断:“我不是为了他。” 说罢,便拂袖离去。 徒留我面色难堪留在原地。 毕竟我知晓她不是为了我是一回事,她当众说出来下我脸面是另一回事。 “沽名钓誉!” “一个庶女,等上了战场,见了尸殍遍野,流血漂橹,定会被吓破胆,痛哭流涕!” “届时,本侯再来看你的笑话。” 我一边暗骂她,一边又不受控制地跟上她进了祠堂。 家祠内,肃穆阴沉,灯火通明。 我一进门,就见我儿江念正跪伏在蒲团上,瘦小的肩膀抖动着,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我心疼不已,正欲上前。 池清月眸中划过一抹诧异,却先开了口:“江念?你怎么在这?” 江念不知跪了多久,眼睛都哭得红肿。 一见是她,情绪终于失控,愤恨质问:“池清月,你为什么还要赖在这不走,为什么要抢走爹爹!” “是你害死了我娘亲,现在又克死我爹爹!我恨你!我恨你!” 他扑到池清月面前,稚嫩的双拳发泄似的捶打在她身上,哭得一声比一声揪心。 池清月面露哀色,不闪不避。 她就这么硬受着,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许久才定了定神,极力维持着平静问江念:“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江念直哭得喘不上气,水雾氤氲的眸中满是愤恨的执拗:“没有谁,全都是我自己听到的!” 我看着小小年纪的儿子,怔愣不已。 其实我早知,江念对池清月有怨。 却不知道他还会对池清月动手。 半大的少年发起狠来,打人也是痛的。 池清月眼底闪过痛色,却放柔了语调去擦江念的眼泪。 “……我从没有害过任何人。” “江念,我一定会把你的爹爹带回来……” 江念却一把撇开她的手:“你骗人!爹娘已经死了,都是你害得,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 池清月就这样僵在原地,凝望着江念离开的方向。 第一次,我在池清月脸上看到这样落寞又受伤的表情。 一时间,连带着我也不好受。 我一直知晓她执掌中馈艰难,却没想到是这样…… 不想只一眨眼,她便敛去眸中那些情绪,又恢复常色。 我如梦初醒般想起她的算计。 是了。 一定是因为念儿将来能继承爵位,她才这样惺惺作态。 这个女人最是工于心计。 “池清月,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我看着她此刻的狼狈,漠然讥讽。 可惜池清月听不见我的嘲讽。 她抿着发白的唇收回手,找来一块黑檀木和刻刀,刻着我的灵牌。 直到入夜。 池清月看向手中刻好的灵牌,将它与我亡妻的牌位摆在一处。 声音低哑疲倦:“如此你总该满意了吧……姐夫。” 第4章 池清月的称呼,一瞬间将我拉回到七年前。 大雪纷飞中,我搂着素云接她下学。 池清月披着白色狐裘,脸上梨涡浅浅,笑着奔向我和素云。 “姐姐!姐夫!” 可如今时过境迁。 我对池清月再无爱护,只剩厌恶:“别这么叫我,让人听了恶心。” 当初若非我的亡妻素云遗愿,就算池清月手段用尽,我也不会让她踏进侯府半步。 可怜素云到死都放心不下这个妹妹,攥住我的手哀声嘱咐:“清月是我唯一的妹妹,念儿只有交给她,我才能放心。” “你不能休弃她,更不要苛待她……” 我不忍她带着遗憾离开,只能点头称好。 我表面答应素云。 等将池清月娶进来做继室后,对她万般羞辱蹉跎。 因为只有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