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载入史册的盛世明君,都是应祥瑞而生啊。 待稳婆们鱼贯而出,伯允之闪身进入产房,眼中满是泪意与动容。 他将香汗淋漓的玉手紧紧攥在掌中:“娘子,方才听见你喊得那样痛苦,我魂都吓没了。” 云九倾虚弱的笑了笑:“稳婆说从发动到生产只用了两个时辰,头胎里算是生得轻松的,生两三日下不来那才要命呢。” 伯允之心疼不已,轻轻在云九倾额头印下一吻:“娘子受累了。” 她面容疲惫不堪,两眼却晶亮:“快去将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待伯允之笨手笨脚的将孩子捧到云九倾面前,却见她惊得瞠目结舌:“抱错了吧?” 第六十四章 “怎么会?”伯允之又瞅了一眼,笃定道,“宫中只有你生孩子。” 看着襁褓中又红又皱巴的小老头,云九倾万分嫌弃的皱起眉:“以我们俩的相貌,怎么可能生出个猴来?” 伯允之想来也是有所疑惑,早已问过稳婆:“她们说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根本看不出模样好赖,养养就好看了。” 云九倾抿嘴轻笑:“他是望字辈,姓得随云氏,你可想好名字了?” “就叫望舒吧。”伯允之沉吟片刻,“取登群山之巅,望云卷云舒之意。” “是个好寓意的名字。” 云九倾点头赞同。 “既然娘子满意,我能不能讨个奖赏?”伯允之展颜一笑,原本就清冷矜贵的面容愈发惑人:“再生个孩子,便随我姓吧!” 云九倾心中了然,他定是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纵不为着自己,也该为邺国瑞王的名头挽回些颜面。 “这有什么难的,依你便是。” 见她爽快的应了,伯允之眸中柔情四溢:“难怪人常说傻人有傻福,那时误打误撞娶到这样好的娘子,是我此生的福气。” 是夜,云华宫灯火通明。 婴孩的啼哭声在夜空中格外嘹亮。 伯允之合上折子搁了笔:“我去哄孩子,你莫要逞强伤了眼,等我回来。” 说来也怪,云望舒这孩子尚未满月便开始认人了,却唯独只认他一人。 闹夜时乳母哄无用,云九倾哄也无用,唯有伯允之亲力亲为,才可止住夜啼。 听着逐渐消声的啼哭,深觉头疼的云九倾轻按了按额心:“窦敏,替朕念折子吧。” 窦敏轻轻应了声,捡起下一个折子展开:“陛下,是礼部上的折子,邺国来使在与之商议恒帝、惠贵妃前来云国恭贺皇子满月之喜事宜。” 云九倾指尖一顿,莫说只是皇子满月,饶是再大的喜事,也从未有过他国帝妃亲临来贺的先例。 他们这是要来认亲,逼云九倾给伯允之一个名分。 “陛下?”窦敏轻声询问。 “让礼部以最高礼仪规制准备迎接邺国帝后。” 盏茶的功夫后,伯允之回到正殿,轻且快的带上房门。 凝着桌上已经批过的礼部奏折,伯允之挑眉:“你都知道了?父皇与母妃大抵是想见孙儿,惦记你那时刚出月子身体不便。” “无妨。”云九倾慵懒的支着头,“孩子都有了,迟早是要给你一个名分的,否则宫里外头风言风语的,像什么样子。” “只不过……你在邺国本可争上一争,若留在云国当了皇夫,自此便再也无缘皇位,你可舍得?” 伯允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有娘子和孩儿相伴,还想那劳什子皇位做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自有灵犀,刹那间如冰破雪融,美得不可言说。 云望舒满月当日,云朝举国同庆。 下朝回云华宫的路上,一名内侍蓦的拦住云九倾去路:“陛下,奴才受人所托,给您送来小皇子的满月礼。” 第六十五章 收赠贺礼都是内务府的职责,没有亲自送到云九倾手里的道理。 接过内侍双手奉上的小木盒,云九倾忍不住开口询问:“是何人所赠?” “回陛下,故人所赠,您一看便知是谁。” 木盒打开的瞬间,通体晶莹透亮的蓝色珠子映入眼帘。 婴孩拳头大的云珠通体散发着幽幽光芒,美不胜收。 回忆瞬时涌上云九倾心头。 云国东宫。 玉雪可爱的女童蹑手蹑脚爬上博古架,在精美的盒子中翻找出一颗指甲盖大的云珠,爱不释手的拿在掌心把玩着。 “倾儿?”少年故作老成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云九倾慌不迭将云珠藏在身后,糯糯唤了声皇兄。 彼时云华玺老神在在的负手而立:“拿的什么,给皇兄看看。” “是年关进献的云珠啦!”云九倾眼中噙着泪花,“倾儿也想要这样漂亮的珠子。” 云华玺伸手捻起左右探看:“就是颗会发光的珠子,若是倾儿喜欢,待你将来嫁人生子,皇兄替你寻一颗拳头大的来,比这好看十倍百倍,就挂在房中照亮,如何?” “皇兄待倾儿真好,倾儿最喜欢皇兄啦!” “你这滑头,找父皇讨要宝贝时也是这样哄父皇的罢?” 昔日童言仍在耳边回荡,云九倾泪中带笑:“原来皇兄真的寻到了。” 内侍揪紧袖摆抹了把泪:“回陛下,云珠本就难得,更罔论如此品相,太子殿下找了许多年,未赶上陛下大婚,寻到后便一直收在东宫,想待陛下生子后作为贺礼,未料到……” “奴才在皇子满月之日替殿下赠出此云珠,只为全了殿下一片手足之情。” 泪水自脸颊滑过,滴滴隐没于入泥中,云九倾抬眸望向天际,仿若透过云层看到了云华玺温柔的笑容。 父皇,哥哥,楚铮怀……倾儿而今过得很好,定不负你们的期盼与嘱托。 御园,宫宴。 待乳母将云望舒抱上席间,恒帝满脸慈爱的招手:“来,抱来给朕看看。” 恒帝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递至惠贵妃眼前低声感叹:“你瞧,这眉眼长得多像允之。” 惠贵妃看了也是咂舌:“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就是别随了允之壹扌合家獨γ幼时……” 想起伯允之幼时呆愣愣的模样,惠贵妃瞬时噤了声,生怕一语成谏。 “皇上,也给臣妾抱抱。”看似是打着商量,惠贵妃的双手已然伸了出去。 “你这……”恒帝哭笑不得,恋恋不舍的将云望舒送到她手中。 伯允之轻笑一声,故作吃味的转头望向云九倾:“都说隔辈亲,我小时候可没这么招父皇母妃喜欢,娘子得好好待我。” 宫宴上热闹非凡,云望舒不多时便被吵醒了,啼哭着被乳母抱了下去。 一阵推杯换盏寒暄过后,惠贵妃以袖遮面,不自然的轻咳两声。 恒帝似是所察,抬眸望向云九倾:“朕的皇儿性子顽劣,执意要留在云国,朕甚是头疼,不知该如何管束。” 第六十六章 云九倾勾唇一笑:“朕曾前往邺国和亲,有婚书为证,与瑞王过了名目,亦有了皇子,纵使登基为帝,自然也不能做出弃夫霸子之事,朕早有意与邺国百年修好。” 恒帝满意的捋着须子:“女帝年纪虽轻,品性却是大义。” “今日借着满月宴请百官到场,亦是想共证此事,朕欲与瑞王在云国重行大礼,朕为女帝,瑞王为皇夫,不知恒帝与惠贵妃意下如何?” 听完云九倾的话,惠贵妃面露难色,这意思……便是让伯允之入赘到云国? 恒帝并未作答,转而望向伯允之:“瑞王,你自己的意愿呢?” 伯允之斩钉截铁道:“父皇,母妃,儿臣此生只愿与娘子厮守,对俗世权柄并无所求!” “既如此……”恒帝沉吟片刻,无奈的望向惠贵妃,“那便遂了孩子的心意吧。” 宴席散去。 惠贵妃欲言又止,恒帝招手示意伯允之去一旁私聊。 看似私聊,却并未走远,恰好是云九倾与惠贵妃都能听见的距离。 “允之,父皇打算在你大婚的礼单上加一座城池,若将来父皇不在了,你兄弟登基,没人再护着你,至少还有个去处不是。” 恒帝说得语重心长,像是在嘱咐要出嫁的闺女,若是被人欺负了,还有娘家可回。 分明是有些滑稽的叮嘱,惠贵妃却湿了眼眶,云九倾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点破。 将婚期敲定后,邺国帝后并未多留,起驾回了邺国。 站在城楼上目送恒帝与惠贵妃的仪仗远去,伯允之紧抿着双唇,眸中也盛着不舍。 耳边忽然传来云九倾有些俏皮的声音:“知晓我为何将婚期定在九月初五吗?” 伯允之有些迷茫,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是为取九五至尊之意,我要昭告天下,你并非是入赘到了云国。”云九倾双眸璀璨如星子闪烁,“我打算将自己与云国都托付给你了。” 心中某处角落撞了撞,伯允之眼中满是深情与动容。 面对这份信任与心意,任何话语都显得那样轻。 九月初五日,钟鼓齐鸣。 二人身着正红色婚服,携手缓缓走上城楼。 这一方小天地,见证了他们割舍不断的缘分与情意。 城楼下,身着学子服的青年才俊与百官一起山呼万岁。 为着贤明的女帝,也为着离国离家,甘愿放弃邺国帝位的皇夫。 两年后,云国皇宫。 闲下来在绿荫后乘凉的宫人们窃窃私语。 “咱们大皇子都快三岁了,怎么还不会说话?走不过三步路就要乳母抱着。” “许是,许是大器晚成吧?” “成不成也无妨了,我有个在云华宫当差的老乡,说是女帝又有喜了呢!” 彼时乳母薛氏正抱着云望舒在御园中遛弯,将这些话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奶娃奶出了感情来,薛氏已将云望舒视为亲子,此刻红着眼恨恨咬牙:“大皇子,您争气些,日后莫让这些个东西看低了去!” 第六十七章 云华宫。 见云望舒又是被薛氏抱着回来的,伯允之眸光一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