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宛被她的话噎住。 谢祈远寒潭般双眸投向谢祈远:“你能毫发无损,叫人怎能不生疑?” 第六章 这一刻,谢祈远与谢祈远不过几步之距,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情绪刹那间分崩离析,谢祈远嘶声道:“难道将军以为,我该以死自证清白吗?” 谢祈远眉宇冷峭:“我是为了塞城安危才有此一问!” 那夜她险些被金人玷污……他分明是知道的。 如何算安然?又如何算无恙! 谢祈远面上淌着泪水:“是将军将我舍在敌营,发生何事,您难道不清楚吗?” 似错觉般,谢祈远眼神竟在闪躲:“简直对牛弹琴!”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而江宛宛得逞地望了谢祈远一眼,紧随其后。 塞外风沙刮过。 谢祈远单薄的身影定在原地,任由风沙迷眼,衣裳被吹得猎猎作响。 “放箭!” “你能毫发无损,叫人怎能不生疑?” 脑海中浮现谢祈远的无情,仿佛一把明晃晃的刀,直直插在谢祈远心上。 纵使不能相爱…… 又何必与他成为一对怨偶。 回驿馆的路上,有两名邺兵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谢祈远。 她呼吸一窒,谢祈远竟对她疑心至此。 谢祈远回房后大门紧闭,只坐在书案前发呆。 不知多久,她笔下舔满了浓墨,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次日。 谢祈远在城楼上找到了谢祈远。 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她提起裙摆缓缓走近,打开宣纸递了过去。 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谢祈远眼睫颤了颤,冷漠的口吻不带一丝感情:“我没空陪你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谢祈远心头一颤,盯着他冷冽的目光艰涩开口:“谢祈远,那年我想嫁你,父亲万般不愿意,是我执意而为,发誓绝不后悔。” “这些年的深情,我的确不悔,但我不想与你走到两看生厌的那一日,谢祈远,我成全你与江宛宛。” 听着谢祈远字字铿锵的情意,谢祈远面色一怔。 “夫妻一场,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海棠?” 看着心如死灰的谢祈远,谢祈远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却又极快掩藏:“你与宛宛最大的区别便是,同样丢了侍女,她就会审时度势,不给我添麻烦。” 尖锐的话语仿若一根针,刺得谢祈远缩了缩。 谢祈远却已经不耐:“我没时间陪你胡闹!来人,请夫人回去!” 末了,将和离书随意丢弃在一旁,转身离开。 对话不告而终。 谢祈远也被士兵‘请’回了驿馆。 一连几日,两人都未曾见面。 直到这天,谢祈远在驿馆撞上京都来的紧急军令。 “靖北将军,陛下最信任的就是您手下这支靖北军,边关就交给您了。” 听完信使的话,谢祈远浑身戾气极重。 “十万靖北军对三十万金兵,粮草至多再撑一月,缺兵少粮,这一仗如何打?这塞城又该如何守?!” 信使也知艰难,讪讪道:“将军,平城告急,事急从权。” 才过个把时辰,这一消息竟传遍塞城,引发百姓暴动。 谢祈远闻讯赶到时,便见街道上乌泱泱人头攒动,还有人忿忿高喊:“连陛下都放弃我们了,再不跑一家人留下等死吗?!” 谢祈远嗓音极具震慑:“城外有金兵扎营,你们出去也是送死!” 忽然,又一道声音响起:“金兵不杀百姓!我们不能留下给靖北军陪葬!” 见有人拆台,谢祈远眸光一凝:“将此人拿下!” 邺兵一出动,只听得那人放肆哭喊:“金兵不杀百姓,靖北军却要杀百姓立威,天理难容!” 谢祈远身上杀意乍现,提剑向着奸细走去。 忽然,一道寒芒自谢祈远眼前闪过,直直朝谢祈远后心而去! 利器入肉的声音传进耳中,谢祈远回头望去—— 却见谢祈远定定站在他背后,鲜血滴落地上,与泥沙晕在一处! 第七章 谢祈远诧异惊呼:“谢祈远?!” 他的声音在飘,无比遥远。 谢祈远意识涣散,疼得渐渐失去知觉……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驿馆。 喉头传来干烧滞涩的感觉,她费力去够圆凳上的水碗。 不慎扯到伤口,吃痛一声。 倏地,一道阴影走近:“怎么不叫人进来伺候?” 谢祈远诧异抬眸,看见谢祈远已经将水碗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水碗大口饮下,总算缓解些许喉头的不适。 而谢祈远径直在床边坐下:“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挡在我面前。” 谢昙眸光一寸寸黯淡。 她哪还顾得上想主张,替谢祈远挡下伤害,只是她身体的本能…… 不待她解释,谢祈远薄唇吐字如冰:“快些将身子养好,少给我添麻烦。” 说罢,他端起凉到合适温度的药,竟主动喂起了谢祈远。 谢祈远眸光一颤,看着眼前人,喉咙里满是涩意。 忽然,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打破了刹那的温情。 “远!” 见站在门口的江宛宛,谢祈远当即收回动作:“不是让你在房中等我吗?” 江宛宛扫过一旁的谢祈远,气恼道:“若不是我过来,还能等到你吗?” 说罢,她掩面而去。 谢祈远几乎是瞬间起身,将药碗放在桌上。 谢祈远开口本想唤他,就听男人匆匆留下一句:“我去找个下人来伺候。” 身影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挽留的话如鲠在喉,谢祈远感觉苦涩药味从舌底蔓延至全身。 药是谢祈远一勺一勺喂的,怎么方才没发觉,这药竟然这么苦…… 接连几日,谢祈远都是匆匆来看她一眼,又匆匆离去。 一晃半月过去。 谢祈远已经能下床活动。 她刚走出门,就听激昂的战鼓声响起。 金人为了击溃靖北军的信念与防线,三天两头便会上门来小打小闹一番。 谢祈远走在街道上,看着百姓们人人自危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忽然,她视线一转,医馆门前两道熟悉的身影撞入眸中。 谢祈远为江宛宛俯下身,不知在贴耳说些什么。 过后男人颔首,一路目送江宛宛走进医馆。 谢祈远身侧的婢女桃枝两眼冒光:“将军和夫人真是好登对啊。” 这话落在谢祈远耳朵里,仿佛针刺。 桃枝是谢祈远为谢祈远临时找的婢女,却不知她才是正头娘子。 他们这对夫妻,还能有多可笑…… 思绪回笼,谢祈远正打算离开,不想抬眼却直直对上谢祈远一双清眸。 他蹙眉走近前来:“你伤还未痊愈,为何乱跑?” 谢祈远黯然垂眸:“躺着养伤慢,出来走走。” 谢祈远眉眼闪过不耐,转身对桃枝嘱咐:“送她回去!” 谢祈远心中一疼,自己的出现,只会碍他与江宛宛的眼。 在桃枝的搀扶下,谢祈远才走出几步,忽然听得江宛宛一声惊呼—— “远!” 谢祈远闻声回头,却见江宛宛身子一软,跌在了上前接她的谢祈远怀中。 这一幕,刺得眼底生疼。 “大夫怎么说?” 谢祈远的语气,更是她不敢祈求的温柔。 江宛宛脸上洋溢着笑容,尾随其后的大夫先开了口:“夫人并无大碍,妇人怀娠时呕吐、头晕、厌食等症状都是正常的……” 霎时,仿佛一道惊雷劈在谢祈远心上! 第八章 这一瞬,仿佛时间都禁止了。 江宛宛满脸幸福地挽着谢祈远:“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总算不负公婆所托。” 说完,还不忘挑衅谢昙:“姐姐怎的还没动静?” 她一语戳中的谢祈远死穴,连同一旁的谢祈远也沉默下来。 沉默间,两人的距离似是相隔山海。 入夜后。 谢昙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没法不去想着早上的那一幕,想着以谢祈远清冷淡漠的性子,在孩子面前是否也会有慈父的一面? 只是那份幸福不是她的,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 想得多了,泪不觉湿了枕头。 谢昙索性起身,去外面吹夜风,让心平静一些。 仰头望着那轮明月。 她思绪很远,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音:“为何还不睡?” 谢昙一僵,看向走来的谢祈远:“我这就回房睡了。” 她擦身而过之际,一只手快而准确地扣住她的皓碗。 “你与宛宛不能留下,明日我会亲自将你们送到谷城。” 谢昙微微一怔:“她有身孕是不便留下,你送她走吧。” 从她决定来塞城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与谢祈远同生共死的打算。 谢祈远不悦地沉声道:“别胡闹!靖北军缺兵少粮困守城内,金兵已经没耐心了!你留下只能成为负累。” 她于他而言,永远只是负累…… 谢祈远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你所愿。” “谢祈远。” 谢祈远忽然出声,语气竟难得柔和:“若我有归来之日,定会好生待你。” 浓浓的辛酸席卷谢祈远全身。 她接受谢祈远不爱她,却不希望得到他的怜悯或施舍。 谢祈远强忍着心痛:“若你归来,便给我一纸和离书吧。” 谢祈远眉目瞬间浸满寒霜:“不识好歹!” 恼怒之下,他拂袖而去。 心脏阵阵绞伤传来,痛得谢祈远直不起腰。 风沙之中。 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瘦弱寂寥…… 次日,天将明未明。 谢祈远带着二人从驿馆的暗道里离开,顺利抵达谷城。 城门外,他勒马停下:“你们快进去吧。” 谢祈远往城内走了几步,却察觉到身后一道炙热的视线。 她回眸一瞥,却见谢祈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宛宛身上。 方才的希冀……只是错觉。 谢祈远心中落寞,对谢祈远无声道了句:“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