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说话。 祁屿川看着我呆愣的样子,不知道是心觉有亏,还是什么。 他不敢再面对我,转身对太监说:“摆驾春露殿!” 第10章 雪越下越大…… 我抱着嫂嫂的尸体,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宫人们看到我这样,一个个也不敢上前。 直到深夜之时,司徒瑾一袭华袍走过来,一字一句道。 “陛下有令,让平民商熏来接回儿媳的尸体,其余人等倘若徇私斩立决!” 听到这话我愣住了。 商熏是我父亲的名讳,而今我的父亲已经年过八十了。 祁屿川竟让我的父亲亲自来接走自己儿媳妇的尸体! 哀莫大于心死! 我一口鲜血喷出,落入雪白。 司徒瑾高傲地看着我,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美甲:“原来这就是宫斗,不过如此,你们古代女子也真是太没用了……” 一口一个古代女子。 我抬头看着她,对她说道。 “司徒瑾,你过来,我和你说一件事。” 司徒瑾闻言不觉疑惑,走到我的面前,低下头问我:“何事?” 我小声对她说了一句话。 霎时间,司徒瑾脸色大变,再也没了一点血色。 她踉跄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我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畅快,只有空洞。 我抱着嫂嫂的尸体,想要带嫂嫂离开,却没有一丝的力气。 “砰!”天边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火树银花,点亮了整个夜空。 看着夜空中的烟花,我才意识到,明天就是除夕了! 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除夕,所以,只要过了今天晚上凌晨,我就要死了…… 气温越来越低,我浑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意识迷离之际,我看到我的父亲满头白发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拖着板车向我走来。 风雪早已压弯了他的脊梁。 父亲看到我苍白的脸颊,嘴角被风雪凝固的血,突然红了双眼。 “我的喻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瞬间,泪水弥漫了他的眼眶,原本他是想让女儿不要参与到前朝的风波里。 不曾想最后我还是…… 我看着父亲费力一笑。 “爹爹,我就快死了。”9 父亲眼眸一怔。 “胡说!” 我喉咙突然很疼很疼,强忍着疼痛,安慰他。 “不过您别伤心,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在我原先的世界里,我没有亲人朋友……” “是你和娘亲还有哥哥嫂嫂,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所以我留了下来,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留下来,只是后悔嫁给了祁屿川。 父亲听到我的话,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裹在我的身上,红着眼开口。 “我儿定是冻糊涂了,你等着,为父这去求陛下。你身为皇后,他就算再狠心,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冻……” 闻言,我紧紧抓住父亲的手。 “爹爹,您别去……” 我不想看到父亲去求他。 再说,祁屿川来,也没有用。 我终归是要离开的,只是我舍不得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爹爹如今,已年过七十。 他先是送走了娘亲,又送走了哥哥,如今还要送走嫂嫂和我……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如万蚁啃食。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我嘴里止不住地滑落…… 父亲见此情况彻底慌了,他对着四周大喊。 “来人,快来人,救救我的喻儿……” 可是祁屿川下了命令,谁敢来呢? 我想要抬起手,抚平父亲紧蹙的眉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爹爹……”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我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 我的父亲商熏的身子越发佝偻了,他分别将我与嫂嫂二人沉重的身子扶上板车。 而后,他拖着板车,在风雪中,一步一个脚印出了宫门。 “幺儿,咱们回家……” …… 次日,大年初一。 祁屿川来到皇后所在的长春殿,却发现殿内除了洒扫的婢女和太监空无一人。 他皱眉问道:“皇后呢?” 在长春宫值守的太监回话:“皇后娘娘此时应当是在勤政殿,娴妃娘娘传旨说我们不必去寻……” 祁屿川眉头微蹙,踱步向勤政殿走去。 到勤政殿时,看守的太监却告知他说。 “皇后娘娘,昨天夜里被商熏将军带回去了。” 祁屿川眼眸一沉,冷笑。 “孤只让他接回商家儿媳,可没让他带走皇后。” 话落,他又说:“备马,孤要去将军府!” 没多久,侍卫牵来一匹汗血宝马。 祁屿川翻身上马,飒沓流星向将军府骑去。 众人连忙打马追上。 等到了将军府后。 祁屿川却见昔日繁荣昌盛的将军府,大门上贴满封条。 他不由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看了一眼回禀道:“是娴妃娘娘传的口谕……说这是您的意思?” 祁屿川不敢置信。 自己何时传过这样的旨意? 祁屿川又吩咐身后的将士:“都给孤去找老将军和皇后,看看他们现在在哪儿!” “是!” 众御林军闻言,迅速向四周寻找起来。 祁屿川目光不断地向四周扫视,忽然不远处正洪街的路口处围满的百姓吸引了他。 他骑马上前,就看到百姓不知为何突然跪了下来。 祁屿川就听有人说:“老将军一生修身治国,平定天下,不曾想晚年居然如此凄凉……” 也有人说:“这刚送走自己的儿子,现在又送走自己女儿和儿媳,人世间哪还有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惨……” 送走自己的女儿和儿媳? 祁屿川听到这话,只觉莫名其妙。 可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骑在马背上的身形一僵,瞳孔骤缩。 只见,不远处商熏老将军满头花白,穿着粗布麻衣低着头,佝偻着背,费力拖着两具黑棺椁,往前走。 四周的百姓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在老将军走近之时,祁屿川才看到他身后拉着的两具黑棺。 黑棺前,放着的两个牌位赫然映入眼帘。 “儿媳宁安之灵位——” “爱女薛婉之灵位——” 第11章 祁屿川下马走近,心脏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简直无法呼吸。 两鬓发白的老将军,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祁屿川的靠近,直到一双洁白的长靴映入老将军的视线中,他才瞬间红了眼眶,因为那儿正是他那不善女红的女儿薛婉绣的。 因为这世界上,也只有薛婉绣的玉兰花是七瓣的,而且还绣的有点丑。 老将军颤抖地抬头,对上祁屿川的视线,放下板车,颤抖地跪下。 “草民商熏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屿川看着面前薛婉的灵位,不敢置信,就连音都有些颤抖:“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孤不过是让阿喻小跪一会,怎么会……不可能我不相信……” 此时棺椁还未上钉,他却不敢再靠近一步,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打开。 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就这样站着,固执地不让老将军走过去,风雪越来越大。 老将军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看着他,只是自顾自地起身,强撑着骨瘦嶙峋的身子,再次拖着板车,费力地避开祁屿川向道路的尽头走去。 雪越下越大了,祁屿川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他看着棺椁离他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心中染着剧痛,祁屿川怔愣在原地。 夜幕降临。 祁屿川的身上早已经覆盖了一层雪,他似乎毫不在意。 这时,侍卫们赶来了。5 一个身着褐色的暗卫跪下说道:“陛下,找到将军和皇后娘娘了,在西山的乱葬岗,老将军埋葬好小将军的夫人皇后娘娘后自戕了……” “自戕了?” 这话祁屿川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 暗卫点点头:“陛下节哀……” 祁屿川强忍着心间的剧痛,他一步一步地向皇宫走去,像是觉察不到寒冷似的,雪落在他的肩头。 真的是他错了吗? 耳边忽而响起薛婉的话语:“屿川,倘若我先你一步走的话,我就变成漫天的雪,落到你的身上,伴你一程风雪踏归途。 这样以后你每次看到下雪就会想起我了……” 女孩说这话俏皮的模样始终刻在祁屿川心里,不是不重要,只是这一刻忽而显现出来。 原来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需要用心去感受,就像是空气和爱一样…… 人总是在窒息时,想起空气,在失去时,才懂珍惜。 人生来就拥有的,总是在剥离时,才感觉痛不欲生。 倘若人若是能知足常乐,这该有多好,只可惜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祁屿川的心中止不住地泛着悔意,看着漫天落下洁白的雪花,呢喃:“阿喻,你还在怪我吗?是我错了,我今天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你还会原谅我吗?” 祁屿川失魂落魄地回到勤政殿,刚坐椅子上。 春露宫的宫女就急忙来禀报说:“陛下不好了,娴妃娘娘,自从昨日与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后就高烧不退……” “求陛下怜悯娘娘,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