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谢景平眼中的情绪烟消云散,神色变得柔和至极。 他点点头,说道:“将她收押起来,不要出什么闪失。” 我心中的希冀,也在这时悄然碎裂。 他像是急于见到江如茉,脚步匆匆的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一副沉重的枷锁扣上我的脖颈,狱卒不屑的看着我:“进去!” 我看着那昏暗的天牢,自嘲笑笑:“顾骊英,你还在奢望什么?” 第二天,我刚睁眼,就听见一番争执声。 “顾家人尚未定罪,谢公子如此作为,是否太过狠戾?” 谢景平冷冷的声音传来。 “周少卿多虑了,顾氏一族罪恶滔天,再重的刑罚都不为过。” 我如同溺水之人一般,无法呼吸。 却听另一个声音掷地有声。 “可据本官所知,私贩官盐一案另有蹊跷,主谋并非顾家!” 第9章 我猛然一怔。 这句话像是一束光,将我心中漆黑的前路照亮。 原来还有人肯为我爹说话,他相信爹是清白的!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挪到牢门口,正好对上那人清朗的面容。 我顿住一怔,喃喃出声:“周大哥?” 来人竟是爹曾经的学生周鹤安! 同时,周鹤安也看了过来,视线交错时,他眼里流露一丝愤怒和痛意。 “谢景平,你怎敢擅自动用私刑!” 谢景平嗓音仍旧浅淡:“圣上有令,让我尽全力将顾家人捉拿归案。” “周少卿若是不服,尽可以去圣上面前问个究竟!” 话中凉意,如一盆冷水般,兜头浇在我身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有谁不要命地敢质疑圣意呢? 这一刻,一股绝望在我心头盘旋。 难道顾家就真再无翻案的可能了吗? 寒风凛冽中,我不自觉冷得发起了抖。 周鹤安闻言,不由一噎。 他沉沉开口:“按照律例,大理寺有监刑之职,顾家女理应由本官带去大理寺复审。” 谢景平突然看我一眼,而后冷嗤一声:“周少卿昨日刚升任大理寺少卿,今日便迫不及待来为青梅撑腰,果真是情深义重。” 众人皆知,周鹤安是我父亲的学生,自小住在我家。 谢景平显然是觉得,我与他之间有私情。2 周鹤安是个守礼的端方君子,蹙眉欲解释:“你胡说什么,我与骊英之间并无……” 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景平打断:“无妨,此事本也与我无关。” 他语气随意,看起来的确是毫不在意。 “若要复审,周大人请便,我会跟圣上如实禀告。” 谢景平看向我,语气冰冷:“我也会时刻盯着大理寺,不让有罪之人脱罪!” 我看着他淡漠的眼神,只觉得唇舌间苦涩弥漫。 …… 及至大理寺,周鹤安以单独审问为由,屏退了狱卒。 这才开口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才让……” 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愧疚,轻轻摇头。 “周大哥,你这种时候还肯帮顾家一把,我只会心存感激。” 说着,我又张了张嘴:“周大哥,你说你有证据,我可否看看?” “自然可以。” 周鹤安一扬手,便有人呈上来一样东西。 只一眼,我心下便是一颤。 这跟我在江府寻到的账本怎么如此相似? 周鹤安看着我肿胀的手指,拿起账本坐在我面前一页页翻开。 随着他的翻动,我心下也逐渐安定下来。 “这账本,我也看过,可……最后却被谢景平扔进了水里。” 周鹤安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 “我也没想到,他会如此铁了心认定顾家有罪,对你如此心狠。” “说起来……自从有一日,江如茉去过谢家后,谢景平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有坊间传闻,他是被江如茉下了毒。” 听到这,我不禁有些怔愣:“毒?” 什么样的毒,能让他将我们之间的过往和情分,都忘得一干二净? 周鹤安点点头,补充道:“听说这种毒极为阴邪,只有挚爱之人的血可解。” 我摇了摇头:“罢了,我与谢景平……再无可能。” 说着,我看着账本,缓缓开口:“周大哥,这证据,不可递交圣上。” 周鹤安一愣:“为何?” 我抿唇,却说不出理由。 周鹤安虽是大理寺少卿,却也不能越级。 若要他为父亲翻案,这是在拿他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在搏! 可我不一样,我……没有退路。 我垂眸,掩下所有情绪,低低开口:“周大哥,我才是顾家人。” “这件事,由我去做更好。” 周鹤安还想说些什么,却听门外脚步声匆忙逼近。 “大人,圣上有旨,顾家人罪证确凿,明日午门问斩!” 第10章 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在我头上,炸的我魂飞天外。 我猛地站起身,却脚下踉跄着重重摔在地上。 周鹤安连忙蹲下身来扶我,我颤着无力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证据给我,我必须马上去敲登闻鼓!来不及了!” 周鹤安沉默的看着我。 我急声开口:“若爹爹娘亲死了,我又怎么独活!” 良久,周鹤安猛然起身,将账本放在我手里,背过身去。 “顾骊英,我只能为你争取到一夜时间。” 我重重点头:“已然够了!” 我拿着账本跌跌撞撞往外冲去。 爹爹,您一定要等我! 我走出大理寺,一条条街道朝前迈步,任由伤口崩裂也恍若未觉。 有路人看着我:“姑娘,要不要帮忙?” 我只能胡乱摆手:“无妨。” 若他们知道我是顾家女,还会如此吗? 我忍住心下酸胀,快步朝皇宫走去。 等到后半夜,我终于站在了巍峨的宫门前。 看着矗立在宫门口的那面大鼓,脑海中浮现爹爹曾说过的话。 “这面登闻鼓,从我朝创立至今,两百年内,只响过两回,无一不是大冤屈。” “骊英,爹爹是真希望,它永远不会再被人敲响。” 我闭了闭眼,上前拿起鼓槌。9 重重的鼓槌险些让我拿不住,我死死咬牙,唇边都溢出鲜血。 咚!咚!咚! 鼓声响起的,每一下,都好似牵起我心间的血肉。 可鼓声却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宫门处的百姓也越聚越多。 直至宫门处传出禁卫军的声音。 “来者有何冤屈!” 我停了手,迎着禁卫军的长枪,步步前行。 “民女,顾扬安之女顾骊英,为顾家申冤!” “我顾家,未曾贩卖私盐、动摇国本,有此账本为证。” “罪魁祸首乃户部尚书江家,还望圣上复查此案!” 我话落时,四下哗然。 百姓的议论声层出不穷,而我的胸膛,却已抵住禁卫军的长枪。 枪尖的锋锐之气,寸寸入心。 我倏然跪地,声震宫门。 “民女顾骊英,求见圣上!” 禁卫军霎时面面相觑,有人转身朝深宫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宫门终于再开。 走出来的人,却是谢景平。 他神情凛冽的望着我。 四目相对,我与他之间,明明距离在缩短,却让我觉得犹如天堑。 许久,他才沉沉出声:“圣上有令,顾家一案……无复查的必要!” 我眼中闪动的希冀,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我握着账本的手开始发颤。 我救不了爹爹了…… 这个认知让我脑海中一片空白。 可下一刻,我从大理寺出来时,周鹤安对我说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 “历朝历代有个不成文的铁律,凡是死在登闻鼓下的冤者,无论什么案子,都要重审。” “且是百姓与皇家同审,每一步,都将大白天下。” 我脚下后撤一步,看着森严的宫门,心下的念头一点点坚定。 我垂眸看着手中的账本,嘴角扯开一抹凄然至极的笑意。 “爹爹……骊英不孝,没法再见您一面了。” 我猛然转身,朝登闻鼓冲去。 “民女顾骊英,请苍天,鉴忠奸!” 谢景平骤然厉喝出声:“顾骊英!” 咚! 登闻鼓上,骤然炸开一抹血色。 我整个人顺着鼓架,缓缓软倒在地。 阖上眸的最后一秒,我看见谢景平就站在我身后,脸上沾染着我的鲜血。 眼眸瞬间赤红。 第11章 谢景平看着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顾骊英。 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仿佛被人插了一剑似的,破了个大洞。 霎时间,他的脑海中涌进无数个片段,几乎要将他的头塞爆。 而每个画面里,都是顾骊英的身影。 血溅太和殿,朝臣们神色各异,或讶异,或冷漠。 总之无一人敢出声。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匆匆跑进太和殿,在御前跪下:“若非顾家有冤情,顾家女儿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拼死也要将证据呈奏圣上。” 是周鹤安,他深深一拜:“望圣上明察!” 皇帝给身边的大太监递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会意,匆匆捡起掉在地上染血的信封,拆开擦净后才躬身呈了上去。 良久,众人才听到皇帝沉怒的声音响起:“混账!” “传朕命令,当年顾氏一案,即刻重查!” 大太监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又问道:“皇上,这顾骊英已经断气了,尸体该如何处置?” 皇帝揉了揉眉心:“先拖下去。” 说罢,立刻便有侍卫上前,要将顾骊英往外拖。 谢景平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去拦:“阿英……”5 可就在手刚触碰到顾骊英肩膀时,他却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谢景平这一倒,令大殿顿时陷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