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偏过头不看她,只是语气中带了点危险的气息:“朕竟是不知道离国太子的手这么长……” 苏汐心中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片红枫落下,盛渊慕面色阴沉好似踏血而来。 他声音又响起,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和苏汐对话:“竟是已伸到这泉灵山庄来了。” 盛渊慕脚步渐近,他周身那股令苏汐窒息的压迫感也越来越近。 他背手立在殿前,声音平静只是好似冰面下的汹涌海水,暗含着巨大愠怒:“来人,将这安远佛堂僧人带走,尽数斩杀。” 他话落,殿外盔甲撞击声嘈杂。 紧接着,一队羽林军披甲持剑涌进来。 为首将领向盛渊慕行礼后,带着身后将士直直冲向殿内。 霎时,原本只有念经声萦绕的佛堂,响遍了僧人挣扎求饶声,不绝于耳。 苏汐呼吸一滞,双手不自觉去握盛渊慕的手:“不要!” 入手一阵冰凉,盛渊慕将她拉至眼前,与她四目相对。 苏汐眼中带着的是恐惧、是对安远佛堂寺人的怜悯和对他的……不认同! 盛渊慕眼眸一暗,攥住她不知因何发凉的手,沉声提醒:“苏汐,朕是天子。” “朕要是想杀谁,他必定活不到明天。” 他面色凝凝,望向苏汐的眼里漆黑一片。 苏汐眼睫一颤,是啊,盛渊慕是天子,金口玉言岂能收回! 可那是近百条人命啊! 纵使佛堂之中有离国奸细,但也有无辜之人,难道也要因此丧命吗?! 苏汐还没开口,盛渊慕像是看出她所想,松开手:“苏汐,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是你告诉朕的信条。” 苏汐一怔,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这是当年他们初上战场时,他们学会的第一个道理! 其实苏汐也明白,大庸、离国势同水火,离国奸细若被发现,不能不杀。 但心中还是不忍:“陛下……将佛堂所有僧人全数斩尽,未免太不近人情。” 盛渊慕半眯着眸,苏汐看不清他眼中情绪,只能看到他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 “苏汐,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两人距离此时极近,苏汐甚至能感受到盛渊慕怒火十足的的气息,还有耳畔强烈的心跳。 沉默接踵而来,只有这整片枫林飒飒作响。 气氛凝滞,相视无言。 只有僧人被带走的哀嚎求饶声,慢慢变轻,消失无声…… 夕阳如火。 苏汐凝望着盛渊慕,那种消退的陌生感再次袭来。 深吸一口气,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盛渊慕低沉声音响起:“你违逆圣意,回宫后禁足慈元殿反省,无诏不得出。” 第三十七章 秋末冬初,半夜这皇城飘落一场初雪,霜满枝头,映得那红砖绿瓦更加磅礴。 慈元殿内。 盛渊慕立在檐下已不知道多久。 李福安声音低低传来:“陛下,今日皇城内初雪,小心龙体安危啊!” 盛渊慕朝后摆摆手,只呆愣看着屋内星星点点的飘忽烛光,肩头已尽是一片雪白。 李福安似是踌躇了番:“陛下,您每日都在结束朝政后来此看姑娘,为何不进去呢?” 盛渊慕深呼一口气,一阵白雾氤氲。 自返回京城,他与苏汐再无见面,无关禁足,只是盛渊慕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苏汐。 他和苏汐针锋的相对好似已成二人常态。 就算他不想,他的言语、行动都好像在把苏汐往外推。 此间事务繁忙,为了不再让二人关系降温,他只能减少与苏汐见面…… 盛渊慕思及此处,眸色中微微透出半点迷茫:“李福安,朕对苏汐不好吗?” 他声音很轻,甚至没有惊动半片雪花。 李福安在他背后低头弓腰良久,沉思许久,抬眸看向盛渊慕眼神中带上几分慈爱:“陛下,您的心意只要好好说,她必会知道的。” 盛渊慕沉默半响,终是继续说:“走罢。” 二人在夜色中走向另一片纯白。 殿中烛火升腾,崩的一下炸出星点火花,苏汐猛然被这声响惊起。 殿内漆黑一片。 苏汐的白天黑夜在这偌大慈元殿中好似得到了加速一般。 她不知道何时睡着,又会在何时醒来。 她只负责沉沉睡去,反正醒来也不知道今是何时。 忽然一阵晚风袭袭,吹开轩幌间隙,一阵寒气直入慈元殿。 苏汐从床榻之上向外望去,月色高悬。 她举目看向这满院雪白,将手伸出窗外。 入手冰凉,她呢喃道:“又是一年冬了。” 曦光微露,照得满院白色一片金黄。 每每到冬日,苏汐脑海中便有无数画面闪过。 她在营中与盛渊慕毫无尊卑打雪仗的场景、魏攸照顾突然风寒的她、还有…… 苏汐行至殿门之前,终是深呼一口气推开殿门,门外站着两名侍卫。 她声音一沉:“我想出去看看。” 那门口的侍卫愣了半刻:“姑娘,此事我们也做不了主啊……” 苏汐皱皱眉头,抬脚欲走。 一群侍女从慈元殿门口路过。 她们手持红色灯笼走来,那橙红灯笼光影照在宫道两旁,平添两份喜庆欢乐。 宫女们横贯而出,一路带笑,话语中不乏愉悦。 “听说了吗?钰贵人有喜了,虽然才一个月,但太医诊脉说是个皇子呢!” “是啊,这可是陛下第一个皇子!母凭子贵,想来这一直空悬的后位终是有人了。” …… 风带着她们的声音吹来,又吹走。 只留下苏汐一个人僵硬在原地。 钰贵人有喜,一个月…… 苏汐缓慢的呼吸着,只觉得冷冽的空气似刀,划过心肺,刀刀见血! 恍惚间,她记起半月前盛渊慕说的那些话。 “这桃花娇艳,比不上你坚强,只是你喜欢,朕便为你移来。” 明明他说这话时那般真心,她也信了。 可原来……还是一场欺骗吗? 盛渊慕在给她温情时,也在宠爱着另一个女子! 雪花飘落,沾染发丝,化水滑落。 一瞬间,苏汐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多情还是无情,镜花水月,痴心空付,最是帝王家! 第三十八章 耳边声音仍存,苏汐心中只余茫然苦痛。 她抬手缓缓关上殿门,动作僵硬如未打蜡的人偶般。 冬风凌冽,刮灭殿中飘忽烛火。 苏汐站在这漆黑空旷殿中,搜尽脑内每个角落。 这一刻,她竟找不到一个理由——留在这皇城中的理由! 盛渊慕要将她禁足在慈元殿的声音仿佛还近在耳边。 这场避暑之行几近跌宕起伏,本以为稍稍回温,却在眨眼间又回到原点。 晃神间,苏汐坐ʄɛɨ至梳妆台前整理起东西。 身体竟在这不知不觉间替她做出选择,她要走! 还未等她开始整理,便陡然发现台上多了一个暗红暖木小盒。 从她出慈元殿再回来,不过仅仅一刻。 是谁? 她将那小盒握在手中,稍稍用力,那小盒便打开了。 木盒中有一张泛黄纸条——如若将军想离开大庸,于三更在御花园见。 是魏攸笔迹,他为何会突现在大庸境内? 苏汐脑中出现许多可能,但从未想过要随他一齐离开。 她缓缓起身,将纸条放入碳炉之中。 火星燃起,愈来愈烈,炉中半点白色也再寻不见了。 清和宫。 盛渊慕终是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起身。 此次去泉灵山庄已搁置太多事物,就算是在那边也勉强处理,但不过九牛一毛。 更何况他此次回宫要处理的事不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