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坐在距离车厢门边上,正好与她形成一个对角,在车厢内尽可能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见他果然没有看自己,姜晚宁便放心地卷起了裤脚,查看了一下膝盖上的伤势。 两只膝盖上都有伤,右腿比左腿更严重一些,刚好磕到石头,所以破了皮渗出了些血,不过好在骨头和关节没事,暂时不影响活动,只是走路的时候牵扯了破损的皮肉难免会疼。 姜晚宁小心翼翼地取了一些膏药涂上,她闻到这药膏里面有不少贵价的止血止疼药材,涂上后果然很快就止住了疼痛,只余下一片温和的清凉。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在她低头认真涂药之时,燕珩已然回头在看着她,原本冷淡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先是微微一惊,随后便是一阵疼惜。 燕珩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极少让人看出他的情绪,此刻却并未掩饰。 伤的比他预想的似乎要更严重一些,大概是少女的皮肤过于薄嫩,因此在玉藕般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破损的伤口显得格外突兀和刺眼。 于是他不免又想起了康安那丑陋狰狞的嘴脸,心中厌恶之情更甚了几分。 涂完了药,姜晚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了头。 只一瞬间,她便对上了燕珩的眸。 “你……” 不是说好了不看她的吗?! 姜晚宁手忙脚乱地放下裤腿,红着脸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原来堂堂国师大人竟也会出尔反尔的吗?” 见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燕珩微不可查地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显然她不防备不伪装不掩饰情绪的样子更加生动可爱,看起来更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而不是满腹心事,谨慎小心。 见他不说话,眼神之中满是坦荡之色,姜晚宁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毕竟他看都已经看了,她还能如何? 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生气,总觉得眼前这人丝毫不将她当回事,做事情也从未尊重过她的意见,即便他救了自己,可为人实在与她印象中相差甚远,虽不至于让她觉得讨厌,却也让她不想过于亲近。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他的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实在是不想理他,偏偏自己还要被他带入皇宫之中,届时她便更是孤立无援,只剩下他这一个倚仗。 见她方才还一脸恼怒,此刻却突然低下头不说话,燕珩便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 “生气了?” 燕珩显然并不习惯与女子单独相处,更不知该如何哄女孩子开心,因此表情很是不自然,只努力地放软了语气道:“你若生气了,不必藏着,尽可以说来。本座不会吃人,你不必如此谨慎对待。” “臣女不敢。” 姜晚宁依然低着头,语气发闷地说道。 他虽然不会吃人,但是他会威胁人啊,他会拿她的小命来威胁,还会拿救命之恩来绑架她,连她父亲都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带走,面对这样权势滔天,手握自身与家人命运之人,姜晚宁哪敢不谨慎对待? 她才不敢与他生气呢! “是不敢,而非不生气。” 燕珩盯着她,突然声音发冷道,“你怕本座,所以你不喜欢本座抱你,不喜欢本座碰你,也不喜欢本座看你……” 姜晚宁没说话,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便等同于默认。 在她心里,燕珩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因为前世与他有过阴差阳错的羁绊,所以她会对他特殊一些,会在一些必要的时候帮助他。 她不会害他,并不代表,她就会喜欢一个并不尊重自己的人。 燕珩虽然救了她,她也曾对他心怀感激,但同时她也不得不在感情上防备着他。 否则她若和前世一样犯傻,将一颗心随随便便就奉上,那么未来一旦她没了利用价值,燕珩随意将她抛弃,那么她这一世的下场也未必会比前世好。 突然之间,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低沉起来,空气压抑得快要凝固。 燕珩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她一眼,整个人绷得很紧,像是压抑着一股怒气,随时都会爆发。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和裴钰说笑时的画面,那时的她满脸轻松,笑靥如花,眼里闪着tຊ星辰般的光泽,瞧着甚是明媚动人。 可她却从未对他这般笑过,也从未在他面前彻底放松下来过,柔软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极为固执且坚硬的心,始终不肯对他卸下一丝防备。 马车缓缓在夜幕之中缓缓行驶着,车厢内的二人却始终未再交谈一语。 姜晚宁反而觉得他们二人本该如此相处,她不希望他太过靠近自己,也不想他对自己特殊照顾,以免她总觉得不自在…… 就在姜晚宁期盼着马车能快些停下,让她赶紧离开这个压抑的环境之时,燕珩突然紧紧地抓住了车厢的门框,随后隐忍着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只见他的身形紧绷,攥住门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看那神情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脸色亦变得十分苍白,姜晚宁可以清晰地看见,一粒汗珠自他的鬓角处滑落,顺着他的下颌线滑入了他修长的脖颈之中。 “你怎么了?” 见状,姜晚宁心里一紧,再也顾不得什么旁的,立刻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却不料这一动作,刚好便扯到了膝盖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膝盖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过去。 眼见着她的膝盖又要磕到木板,燕珩下意识抬手扶了一把,却不料下一刻,她整个身子便迎面撞进了他的怀里…… 第24章 头疼发作,病弱国师反差巨大 “唔……” 姜晚宁的鼻子刚好撞在他的心口处,疼得她顿时轻哼了一声,意识到是自己不小心扑进他怀里,姜晚宁慌忙之下赶紧想要起身,手却刚好撑在了不该按的位置,惹得本就头疼欲裂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一把将她按在了怀中。 “别动!” 男人低喝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耳边传来她如同鼓点般的心跳声,姜晚宁头脑顿时一空,双手已然不知道该往何处放,身子更是僵硬得如同一块板子,靠在他身上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有人掀开帘子探头进来。 “主子,您没事吧?” 燕珩身边的心腹暗卫竹俢看见车厢内的画面,便一副受了巨大惊吓的样子。 他知道燕珩每到夜里总会突发头疾,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平日里似乎远不如今日发作的这般严重啊……以前他头疼时,分明还能坚持批阅奏折,也绝不会在人前表露出半分痛苦之色。 可如今这大汗淋漓痛不欲生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吓人了! 若非燕珩看向他时的眼神还算清明,竹俢差点就要背他去找太医救命去了! “无事……让你姐竹莲过来……照顾她……” 燕珩艰难地吩咐道,随后轻轻推开了她,无力地偏过了头去。 姜晚宁看着眼前男子,他脆弱地靠在车厢之中,眉头紧蹙,双目紧闭,急促地喘息着,密集的冷汗顺着他苍白的面庞落下,顺着突起的喉结滚入湿透的衣领之中…… 她被眼前的这画面所震撼,竟是怎么努力都移不开视线去! 她知道燕珩患有头疾,入夜时分都会发作,可她没想到会如此严重,竟让他变作了这副模样…… 而如燕珩这样在外高傲强势,不容侵犯之人,突然在她眼前变得如此脆弱可怜,巨大的反差感自然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姜晚宁承认自己这一刻被美色所惑,心里生出了一丝想要照顾他的念头。 但很快,理智归拢,这念头被另一个想法盖了过去。 她只是怕燕珩出事,没人帮她消化体内九转丹的药力,再加上燕珩还救过她的性命,所以她帮他也是应该的…… “你先别动,试试我送你的香好不好?或许可以缓解一些……” 姜晚宁视线落在他起伏的胸口上,无比紧张关切地说道。 燕珩没回答她,就这么闭目靠在车厢的角落里,苍白的容颜在这一刻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任何人都可以在此刻取走他的性命。 姜晚宁之前亲眼看见他将自己送他的香收进了怀里,就放在他的怀里,她已经隔着外衣看见了微微突起的形状。 只是此时的他,似乎虚弱到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晚宁看了一眼车厢外站着的竹修,满眼求助之色,似乎是想请求他帮忙。 竹修自然明白姜晚宁的意思,顿时被吓了一跳,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慌忙道:“属下可万万不敢!主子从不喜旁人触碰……不过姜姑娘您是一定可以的。” 姜晚宁自然知道燕珩并不排斥与她的接触,毕竟怎么说也接触了不少回了,之前也没见他因为自己的触碰而生气的,如今他难受成这样,姜晚宁若还端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架子,那她未免也太矫情了。 虽然她只是想帮忙,并无任何杂念,可是当她的手探进他的怀里摸索,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腹部肌肉的那一刻,她还是瞬间涨红了脸,手上像是过了电了般感到一阵酥麻。 压根不敢去细想她衣衫下的身形有多完美,姜晚宁屏住呼吸将那香盒取了出来,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让她紧张到手心冒汗。 好在燕珩始终没什么反应,依然闭着双眼,浑身无力地靠在车厢之中,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