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的烛火亮了一夜。
穆予歌伸了个懒腰,和段时榆一起走到了膳厅。 用完膳后,贴身丫鬟小满俯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就等着她做主了。 段时榆挑了挑眉:“我猜,是楚离出什么事了吧?” 穆予歌轻轻点头,和他交代了几句,转身走向了客房。 刚走到门外,穆予歌就听到了燕楚离的诵经声,鼻腔中似乎又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她静静的站在门外,等他念完后,才走了进去。 眉眼间一片平和:“帝师,你找我有何事?” 燕楚离愣了愣,紧盯着穆予歌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她对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眸子里,没有半分爱意。 他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剖开,撕裂得痛:“你……这五年来过得还好吗?可有……”想我? 最后两个字,自知说出也只会徒增尴尬,索性不言。 穆予歌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过得很好。” 燕楚离愣了愣,近乎贪恋地端详了她好久,久到穆予歌只好开口问他,还有何事。 他点头又摇头,捏紧佛珠。 头一次在旁人面前那么紧张无措:“予歌,你可愿随我回京?” 穆予歌无奈的笑了笑:“我要回京,但不是和你。” “下次若没有什么正事,要找我就直接说,不要一直不言不语,要等我问你了,你才说出些不痛不痒的几句话。” 音落,转身就走。 没有给他半分解释的余地,其实他想和她好好说一下的。 把过往都解释清楚,是否他们之间还能重新开始。 燕楚离捻着腕间的佛珠,烦躁的叹了口气,唤出藏在暗处的影卫:“告诉鹤栖,帮我做件事。” …… 路边的水潭被微风吹褶,粼粼碎光寂静无声 穆予歌随意走在街上,看着周围刚下学堂,欢快的女子们打打闹闹。 心中升腾起一阵欢喜。 真好,可以在学堂中启蒙读书,知道她们是有尊严地、能握住自己命运的女子。 女子学堂的意义所在便是如此了吧。 她的心里又带着另一中焦虑,女子的力量太过微弱。 不得不依靠男子去实现这些理想和抱负。 思索间就回到了城主府。 霞光漫天,染红了江陵一方小小的天空,无比绚烂。 记忆恍惚间就给穆予歌拉回了七年前,那时燕楚离被世人千夫所指也要坚定地取她为妻。 世人咒骂她:“祸国妖女,不守妇道,和勾栏妓子一样,破了佛子元阳!” “就该给她浸猪笼!” 骂声一片,可他却站出来,为她揽下一片骂名。 说他心甘情愿,后面风头调转,他背负上了所有的骂名。 “明明天生佛子,却还为一妖女执迷不悟,真是白瞎了一身佛骨!” “年纪轻轻修的金身法相,皮囊下却耽于儿女私情,真是下贱。” 当时甚至有儿歌编排他,京中谣言四起。 说他是一个淫僧。 燕楚离从一个人人追捧着的凌云寺第一佛子,变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那段时间,燕楚离过得格外煎熬。 但不知他和寺中方丈说了什么,他成了带发修行的在家弟子。 也是这样的霞光,燕楚离站在香坛前,一字一句:“我燕楚离,此生挚爱穆予歌,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想到过往,穆予歌的眼中就氤氲起水雾。 过往再好,也抵不过人心易变。 她嗤笑一声,转身回到了房中。 日暮西山,一只信鸽在窗棂处‘咕咕’地叫着,搅乱了穆予歌的思绪。 她支开窗子,取下了信鸽腿上的信笺—— 【伯母思女心切,郁气成结,速归,宋鹤栖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