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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那年，季愿因为成绩优异，获得了两千元的奖学金。
这次奖学金是用一个大红的红包装着的，在全校师生表彰大会上，校长亲手将奖状和奖金颁发给她。 季愿的人生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闪闪发亮过，厚厚的一沓钱紧紧地握在手里，从同学和老师热烈的掌声中，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明亮的未来。 她舍不得花这笔钱，她把这个红包藏在书包的最里面，上面用满口袋的书遮挡着。 回家那天，她甚至还不放心。贴身放着她担心不小心弄丢，所以她把这笔钱藏在一个小箱子里，又把这个小箱子放在床底的最里面。 她自以为这样就很安全，直到她看见那个女人拿着那个红得亮眼的红包，正在一张一张数着里面的钱。 “你拿着我的钱干什么？”季愿警铃大作，她知道这钱一旦到了这个女人手里就很难拿回来了，“给我。” “你弟弟想买个手机，这钱买完手机还可以给他买双鞋，你是姐姐，给弟弟花点钱是应该的。”那个女人的眼睛一直没从两千块钱上挪开。 季愿知道跟她多说无益，冲过去伸手就要把钱抢回来。 十六岁的季愿个子倒不矮，一米六的身高显然已经比她妈妈高了一大截。但是她从小没吃过太好的食物，身体十分瘦弱，和她那个圆柱体一样的母亲比起来，力气还是小了一大截。 两个人扭成一团，那个女人没当季愿是她女儿，季愿也没当那个女人是她母亲。 季愿被她母亲用身体重重地压在地板上，她也不甘示弱，伸手就抓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甚至脸上还被她用指甲划出了季多伤痕。 最后还是季愿的父亲进来了，他跟“圆柱体”联手，抢走了季愿的奖学金。 季愿战败，自然不会心甘，正面对抗她毫无胜算，那就只能另寻良策了。 她知道那个女人有个习惯，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卧室的衣柜里，这两千块钱肯定也是一样。 当天晚上，季愿在屋后的墙角等到三更半夜才动手。 七月的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为了凉爽，卧室的窗户大开着。 季愿从墙角探出头，确定那对男女睡熟了。她搬来一把椅子，踩在上面，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了进去。 她不敢弄出动静声，几乎是屏住呼吸才把衣柜打开，意外的是，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女人果然精明，竟然还知道防着她。 季愿失落不已，又不死心地在里面翻找了好一会儿，确定是没有，这才心事重重地从窗户翻出去。 只是这次她到底是大意了，屋里太黑，只能借着月光，脚下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竟然发出一声脆响。 季愿几乎是瞬间就从窗户溜走了。 出去还没走远，她就听见那个男人醒了，接着是下床的声音，又接着，是从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老旧的房子，老鼠成群，黑灯瞎火之间，那个男人应该是光着脚踩中了放在地上的老鼠夹。 虽然钱没弄回来，但是至少让那个男人吃了点苦，季愿沉重的心竟然又生出几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从那天起，她在家里就罢工了。 谁也指使不了她。 季愿的弟弟季诺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吆喝着让她把他换下来的校服洗了。 季愿走过去，一言不发，看着泡在水里的一大盆衣服，连盆带水扣在了季诺的脑袋上。 “没手没脚的残疾人也敢命令我做事，晦气！” 季愿骂骂咧咧地走了，她才刚进屋，就听见她那个弟弟大喊了一声“妈”，看来妈宝男又去他妈面前告状了。 季愿的奖金没了，她妈把钱藏得很深，整整一个周末她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只能放弃了。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她上课很喜欢延伸，给大家介绍一些经典的著作。 她讲《浮士德》，说浮士德和魔鬼签订赌约，用灵魂作为交换。魔鬼甘愿做浮士德的仆人，带他到天地间寻求各种满足，解除他的苦闷。 季愿听得津津有味，她在想要是现实生活中也有这样的魔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那次课后，她对“浮士德”的故事充满了好奇，她想把《浮士德》这本书买回来阅读，书店她去看过了，需要三十八块钱，书面是很漂亮的黑金色，质感很好，甚至还透着古朴的书香。 季愿每个月有两百块的生活费，如果一天节省一顿早餐，只需要半个月，她就能省出三十八快钱。 半个月后，她终于将心心念念得书买回来了，这本书仿佛是她人生中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她很珍惜，当天晚上，宿舍熄灯后，她开着小电筒，蒙在被窝里看了整整一晚上。 “如果你不走错路，你就不会明白事理。你要长成人，最好靠自己。” 这是季愿看完整本书后，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那是季愿第一次从书本中汲取力量，她渐渐长大，渐渐变得强大。 天空湛蓝且干净。 季愿方觉万物生长，一切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