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混着星点的雪花飘了下来,落在身上,一阵冰凉。
想起那个等车的雨夜,他出现在她面前,轻轻地说一声“上车”,握着她的手,那么温暖。 想起他在灯下亲她,摸着她耳朵上那只飞鹰笑着说,不许摘下来。 想起他在黑暗中抱着她,抚着她的脸—好,我们不爱,只在一起。 想起他握着她冰冷的手指皱眉责怪,为什么不戴手套。 想起他脸上遮掩不住的心疼,吻着她说,别哭,欢。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明明还记得他有些不悦地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句—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过来。 明明几天前,他还认真地给她做三明治,而如今,他已成了别人的未婚夫。 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无须埋怨,只是心口那一阵阵剧烈而熟悉的钝痛却让她喘不过气。 靠着路灯,她深深地呼吸,找出电话里的一个号码,然后拨通。 “冷欢。”温和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我想,我现在的状况可能不大好。”她开口,语气虚弱。 “你在哪?”李乔的语速顿时加快。 “伦弗街,桥边。” “我马上到,五分钟。” 听到他的保证,冷欢缓缓地坐了下来。 讨厌这个病,从来不是痛快淋漓来势迅猛,每次发作,总是绵密的疼痛,牵扯于呼吸之间,无休无止。 冷汗一点点地自额头冒了出来,她咬牙,意识开始恍惚。 刹车声在耳边响起,李乔快速自车里下来,跑到她面前。 冷欢慢慢站起身,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身子颓然软倒。 “冷欢!”李乔脸色骤变,惊骇地唤她,然后将她扶进车里,立刻踩下油门,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远处,停着另一辆车。 叶听风坐在车里,冷冷地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车影。 他全身都浸在黑暗里,只有眼底跳动着阴沉的火焰。 始终是不忍,所以跟了出来。 望着她一个人在前头漫无目的地走,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要在夜色中消失,那一刻,他的心居然泛疼。 然而她像个失了心的游魂,浑然未觉他一直开车跟在她身后。 他甚至开得近了又近,希望她回头,希望她能发现他,希望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然后依赖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看着她拿起电话,他以为她会找自己,于是手放在自己的电话上,心跳瞬间加速。 然而他没有等到期待的铃声。 看着她黯然地在路灯下坐下,他挣扎着要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手终于放在门把的那刻,他看见一辆车停在她身边,也看见她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头一次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忽然变冷,凝结成冰。 也头一次这样僵在原地,脑中瞬间空白。 我爱你。 清晰地记得,她在颊边那浅浅的一吻,却烫在他心里。 她不会知道,她轻轻的一句,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她也不会知道,她的一笑一颦,已让他渐渐着迷。 这么多天,一直在想,若她肯软下来哀求,哪怕只是一句,他或许就狠不下心结婚,也可以试着忘记他要她的初衷。 他甚至,一个人回头去买那枚粉钻戒指,只是想着,她戴上一定好看。 以为她是乖巧或是太爱他,所以委曲求全,原来,她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可以选择。 那么,他的挣扎又算什么? 原来他叶听风,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为了个女人,差点闹了场笑话。 发动车子,他踩下油门,决绝地离开。 冷欢醒来的时候,眼里是一片白色。 “冷小姐。”一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她面前。 “嗨,”她虚弱地微笑,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乔治。” 一头灰发的乔治?霍华德,是M大医院心脏病专家,也是世界上致力于研究AMA的权威人物。 “自从上次帮你检查了之后,我以为你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在这了?” 冷欢一笑道:“我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乔治。” 老先生挑挑眉,“不过这次的症状还算轻微,我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了,如果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我会及时通知你。” 他说完,转身对门外喊道:“乔纳森,你可以进来了,她醒了。” 李乔走了进来,和擦身而过的他笑着说了声谢谢,两人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你们认识?”冷欢好奇地看着他。 “我父亲是M大医院的董事,这里除了那几栋上百年的老房子,所有的楼都是他盖的。”他淡淡地回答,伸手替她将鬓间垂落的头发绾到耳后。 他指尖的温度让她有些局促,她不由得将脸一偏。 他收回手,静静地盯着她,“你之所以选择M大,是因为乔治在这里?” 她点头。 这样年轻,还没看够世间的美好,怎么甘心一点也不挣扎就放弃所有的希望?如果有一丝的机会,她也想争取一下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怎么会突然发病?”他问过乔治,她的情况一向比较稳定。 她沉默,逃避他的问题。 “是因为他?”李乔的声音,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变冷。 “我应该能出院吧?”她笑,试图转移话题。 他却不遂她愿,冷然开口道:“他后天结婚。” 冷欢一怔,藏着被下的双手抓紧了床单。 这么快么?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迫不及待。 其实,早或晚,和她根本没有关系。 若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他是未婚还是已婚,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她永远都不会是他考虑的对象。 翘了班,回家躺了整整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天还未亮。 想就这么沉睡下去,却再也睡不着。 冷欢失神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等着每天在电话里定的闹钟响。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阳光自窗帘的缝里渗进来,在地上形成一道金线。 她打了个激灵,忽然坐起身拿起电话看。 按开手机键,屏幕却只闪了一下就灭了—原来电话早就没电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忙换了新电池开机。 音乐声响起后,她握着电话,呆呆地等在原地,等着信息,或者是来电。 心里不断闪过懊恼和郁闷,想着怎么没注意电话没电了,如果他找她了怎么办? 直到金属机身被她手心的温度渐渐捂热,直到盯着屏幕的双眼累到泛酸,都没有一条语音信息或未接来电的提示。 手缓缓地放下,电话无声地落在床褥之间。 她靠着墙,嘴边浮现一丝自嘲的笑容—她在期待什么,又该期待什么?这两天他忙和柳若依的婚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理她? 人类真是奇怪,有时明明知道有些事不可能发生,却还是心存侥幸。 于是安静地穿上衣服起来,刷牙洗脸,对着镜子里的人尝试着微笑。 拉开窗帘,让阳光铺满整个房间,捡起地毯上散落的书,将枕套床单捧进洗衣机,冲掉那些泪水的痕迹。 想起李乔说,若你不知珍惜自己,又如何让别人珍惜你? 对她而言,人生最糟糕的时刻也已过去,现在更不该自怨自艾。 独自提着自超市采购的大袋食物,沿着高高的河岸慢慢地走着。 因为觉得食欲的满足,常常可以掩盖心理的空虚。 恢宏的钟声传来,她转身看着远处庄严的塔尖,停住脚步。 那是座三百年的教堂,见证了无数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几个世纪里,又有无数人在神坛下许下爱的誓言。 此刻,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就站在那里,他会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到神父面前,会对她和神父说,他愿意,会亲手给她戴上戒指,会吻她,温柔坚定。 既然能幸运地遇见你,既然能知道你就是我此生最爱,那么,即便不驻扎在你心里又何妨呢? 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我爱你,也就够了。 放下手中的袋子,她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对着远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出声。 我—爱—你。 高地苍远浑厚的风声将她的呼喊分割成各自缠绵的三个字,越飘越远,回荡着消散。 我。 爱。 你。 只是不知,这苏格兰的风,可听得懂中文,可听得懂那颗和声音一样颤抖的心。 “叶听风先生,你愿意娶柳若依小姐为妻,依从神的旨意,终生陪伴她吗?” 听风,你假装我们现在在教堂,假装我们正要结婚,神父就站在我们面前。 他会问我,冷欢小姐,你愿意嫁给叶听风先生,依从神的旨意,终生陪伴他吗? 我会回答:我愿意。他又会问我,那你愿意无论健康或疾病、痛苦或快乐、贫穷或富足,都一样爱他、伴他、安慰他,一辈子相互扶持吗? 我会回答,我愿意,因为我那么爱他。 然后神父也会问你,叶听风先生,你愿意娶冷欢小姐为妻,依从神的旨意,终生陪伴她吗? “听风?”柳若依小声地唤他,神情担忧而疑惑。 叶听风怔忡地望着她,才发现自己竟在仪式上失神。 转头看向神父,他淡淡地回答:“我愿意。” 周围掌声雷动,他的心却仍陷在回忆里。 为何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会浮现另一张总是笑着流泪的容颜? 她说,看,你会和现在一样沉默。 如果此时是她站在他的身边,他是否会真的沉默?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叶听风和柳若依的新房在M城最豪华的酒店Crystal顶楼,俯瞰人间灯火。 只是那个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地方,原本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看一眼都觉得不自在,所以他们并没有待下去,反而暗地里回到赌场。 座机忽然响起,叶听风坐在位置上没动,柳若依知道他这时懒得理人,也没去接。 “嘀”一声后,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伟岸的身形顿时僵硬。 “听风,听风……”脆弱到极致的声音,没有别的言语,只是无助地轻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听得人心都揪起来。 除了义父和郑姨之外,其他人不是叫他叶先生,就是叫Feng,只有她,第一回就唤他听风,仿佛天经地义。 在这样的夜里,明知道心爱的人也许正在和别人伉俪情深、缠绵悱恻,她却打到这里,他们曾经相拥的地方,明知道没有回应,却一声声地唤他。 柳若依怔住,看向坐在椅子里沉默无言的男人,眼里尽是不忍。 他是怎么做到的,还能冷静地坐在那? 他半个身子都浸在黑暗里,夜色遮住了他的表情。伤痛的声音还一遍遍地在耳边缠绕,他握着椅子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忽然,声音停止。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的心骤然一痛。 “你真的不去看她?”柳若依望着他。 过了许久,他站起身,声音微哑,“把你的车借给我。” 楼下传来马达声,停了下来。 冷欢没有站起身,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扑到窗口去看。 这声音,不会是他的车。而他,更不可能在今晚过来。 叶听风坐在车里,看着三楼某个房间,灯火通明。 她说她害怕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如果睡不着的时候,她就要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所以他知道她此刻正伤心、痛苦、孤单、辗转难眠—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但为何,他觉得这明亮的灯光那么刺眼? 听风,听风……轻柔而又伤痛的声音缠绕在耳边,一声又一声,听得他想堵住耳朵,逃到天涯海角。 穿着他的毛衣,冷欢抱膝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她是怎么了,竟然去打一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如果他听到了那通留言,又该怎么想她? 有雨点砸在玻璃上,一下又一下,渐渐变成了沙沙的敲击声。 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我孤孤单单留在回忆里。 任你在她怀里我依然爱你,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雨。 一首老歌,隔了好多年,此刻居然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埋在被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铃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冷欢愣了一下,才慢慢拿到手里,看见来电人的那刻,心跳顿时疯狂起来。 按下接听键,电话放到耳边,手却抑制不住地轻颤。 那头是沉默,她亦无言。 失语的静寂里,呼啸的风声、淅沥的雨声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她一惊,然后猛地离开床扑到窗边。 打开窗,冷风挟着凌厉的雨势吹在她脸上,她浑身颤抖起来。 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高大挺拔的身影,那样熟悉,早已在她心里刻上千遍万遍。 泪水夺眶而出的瞬间,她冲出房间往楼下跑去。 跑得那么快,甚至有些狼狈,生怕推开门的那刻,他已经消失。 然而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骤然止步,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吗?会不会,等她走上前,一切又成镜花水月? 既然已经另娶,为何又在新婚之夜来到她的楼下? 她已经爱得这般无可奈何,他居然连恨的机会也不给她。 “宝贝,”他轻轻地唤,声音异常沙哑,“是我。” 他竟然看透了她忐忑犹疑的心思。 像是得到了保证,她迈开步子,慢慢地走向他,他却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身上已经湿透,明明怀抱冰冷,她却觉得格外安心。 “为什么?”她问,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眼泪,还是渐大的雨势。 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她咬唇,目光倔强而坚定,“如果来了,就不准再走。” “好。”他承诺,抱起她。 再次踩上地毯的那一刻,脚心一阵刺疼。 他注意到她的反应,看到她居然赤足,眉心顿时蹙起,“胡闹,怎么没穿鞋就跑下去?” 她脸一热,有些讶异他居然没有如平日那样取笑她的性急。 冲完伤口,冷欢坐在床上,惊愕地看着他把她的右脚搁在他腿上,替她处理伤口。 酒精棉擦上伤处的那刻,明明可以忍受的微微刺痛,她却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他抬头看着她,眼里有些担忧,“很疼?” 她摇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只是因为他的温柔,让她心酸。 替她贴上防水创可贴,叶听风静静地望着她。 她脸上太过明显的依恋,还有那些不容错辨的惶恐不安,彻底地打败了他。 总是这样故作坚强的表情,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叫他怎么也放不下。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他凑近她。 她却伸手抵住他的胸口,自旁边抽出一张面纸,仔细却又有些粗鲁地擦他的嘴唇。 “你今天吻过别人了。”她解释,眼中带着愤恨。 他愕然,随即失笑道:“你应该备消毒湿巾。” 她瞪了他一眼—他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忙碌的小手继续往下,解开他婚礼上穿的白衬衫,她嘴里跟着叨念:“你穿白的丑死了,只有黑色才适合你。” 他又不是去参加葬礼—看着她乐此不疲地剥他的衣服,叶听风有些哭笑不得。 她被雨淋湿的长卷发擦在他赤裸的胸前,他喉咙里不由得逸出一声低吟。 “宝贝。”他按住她忙碌的双手,目光灼热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她。 她的天真向来比什么都邪恶。 再也按捺不住情潮涌动,他利落地除去彼此身上的衣服,抱着她走进浴室。 第一次和他共浴,他昂然的身躯让本来就不大的淋浴间显得更加狭小,她被逼到了墙角,眼睛却不敢看他迫人的身体,而他却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炙热,看得她整个身体都烧起来,她局促地咬唇,干脆贴到他的身上,不给他的视线留有余地。 然而彼此的体温和肤触却成了更震撼的煎熬,她想退后,他已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在胸前丰盈停留,辗转逗弄,逼得她发出一声声轻吟。 嘴边噙着笑,他的指尖绝然地刺探她最脆弱的深处,满意地听见她骤然抽息。 热气腾腾的水柱不停地冲下来,让彼此的体温上升到最高点,白雾缭绕间,是她失控的迷惘容颜,红嫩娇艳,看得他心中悸动,不能自已地加快指尖的节奏。 “听风……”情潮爆发的那刻,她哭喊出声,狠狠地咬住他的肩。 他却微笑着凝视她,抚住她的脸颊,低头在她额间印上轻轻的一吻。 身体犹在颤抖,她却彻底地惊怔,抬起泪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为何在彼此赤裸纠缠、欲焰焚身的这一刻,他在她额间烙下如此纯净而温柔的一吻? 她的心完全迷惑,只能愣愣地望着眼前这张微笑的俊颜。 他却抱起她,让她雪嫩的双腿无助地挂在他的臂间,太过缠绵的姿势,让她不知所措。 “宝贝,新郎吻新娘,是神父命令的,”他抵着她的额,灼热的呼吸凑在她的唇边,“而我吻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 吻上她唇的那刻,他悍然挺身,狠狠地进入她的身体。 战火一路从浴室蔓延到床上,他紧紧地、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儿,霸道地困住她所有的挣扎,强硬地攻击着她的柔弱。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她。每一次面对她,心中的渴望就更深一分。那种空虚感,从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而是渐渐强烈到让他失控的地步。 深深地埋在她的身体里,感觉到她温润的抚慰,他的耐性与温柔尽失,只剩一次又一次狂野的探索和近乎凌虐的甜蜜折磨。 欲潮汹涌的时刻,身下的小妖精缠着他起身,跨骑在他的腰上,妖娆地扭动。 他眯着眼看着眸光迷离的她,双颊红艳如火,柔细的卷发贴在湿濡的肌肤上,魅惑至极。她不再甘心于他的逼迫,开始释放自己所有的热情,跟着他一起沉沦。 很好,这就是他最爱看的她,那么骄傲,那么强势,就如初遇时从容向他邀舞的那个女孩,当她注视着他的时候,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仿佛嫌彼此的纠缠还不够热烈,腰间动作加快的同时,她俯身封住他的唇,灵巧的小舌执意地探入,满意地听见他喉间的低吟。 她的主动将他逼到了极限,他箍住她的腰,疯狂地挺身,娇小的身体瞬间陷入极致的刺激,分不清是快感还是疼痛,只知道她的心、她的魂都在这铺天盖地的情潮中彻底迷失。 欲望灭顶的那刻,他望着她同样充满悸动的双眸,身心俱震—为何独独对她有这样如烈火般狂热的欲望?又为何在此刻只想将她留在身边,永不放手? “为什么要来?”趴在他胸前,她低声开口,又问了一遍。 纵然知道在他出现以后再问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她还是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他没有回答,却反问她。 “我以为你不会听到。”她坦白,微微尴尬。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凝视她略窘的表情。 他很清楚,她并非是个委曲求全的人,只是骄傲得不愿去求他。这一通电话,是她需要一个途径发泄自己的伤痛和哀怨,却绝不是哭闹相逼的把戏,否则,她大可去阻止婚礼,或者直接打他电话。 她想他、爱他,但还是给自己留有余地。如果他没有回赌场,他根本就不会听到她的留言,也不会按捺不住地来找她。 喜欢她的聪明,也讨厌她如此知道进退,可以勇敢地去爱,却又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天地,足以容身,但让包括他在内的旁人无法进入。这种感觉很糟糕,让他觉得,也许有一天,当她倦了累了的时候,就会突然退缩、消失。 “听风?”她疑惑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我想你,”他开口,声音低沉动听,“舍不得你一个人,所以来了。” 她怔忡于他语气里的柔情,随即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你不爱她,对吗?” 如果真爱一个女人,怎么舍得在新婚之夜抛下她? “是,我不爱她,”他痛快地肯定,“她也不需要我爱。” 她笑,眼里有轻浅的嘲讽—果然,婚姻对他如同儿戏。 “结婚不一定要相爱,相爱也不一定要结婚。”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解释—只是因为,她眸中闪过的黯然,让他心里一震。 “我明白,”她轻轻一笑,“我从未对婚姻有过多大期望。” 他微愕,棕眸盯住她脸上有些决绝的神色,“宝贝—” 他的声音被她打断,“让我只做你的心上人吧。” “你可以送我所有我想要和没想到要的东西,”她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表情认真,“你可以把我藏在心里,想我的时候,就来找我,我会做到你要求的温柔体贴,不想看到我的时候,我就安分地待在那等你。” 他听着她说完,眼里是一片深沉的冷色,“你是在把你卖给我?”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她微笑点头,表情完美。 没有婚姻,可以忍受。没有爱,却不可忍。 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呢? 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很久以前,在书上读到这一句,当时不明白姜喜宝的心情,如今才知其中的无奈。 若一个男人舍得为你一掷千金,他不一定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他无法爱你。 妻子总是想着帮男人打算,而情人大可不必,既然已经爱得这么辛苦,那么若物质的温暖也得不到,未必太可怜。 只是,当手中的钻石大到戴在手指上也偏向一边的时候,金钱又能带来几分满足? 不过自欺而已。 不过想让自己看起来公平一些而已。这样的定位也不赖,不是吗? “宝贝,”他蓦然低柔冷语,“你真让我失望。” 她错愕地看着他森寒的表情,心里一颤。 他不高兴?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原来你想要的这么少,”他的眼神疏离而嘲弄,几乎击溃她佯装的冷静,“你怎么不问我能给你多少?” 所有的声音冻结在喉间,他的目光里那抹一闪而过的失落让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头有些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却始终不敢破茧而出。 你真让我失望。 原来你想要的这么少。 你怎么不问我能给你多少? 简短的三句话却似重锤在胸口敲打,一下又一下,让她的心跟着疼痛起来。 “听风—”她终于鼓起勇气,讷讷地唤他。 “我答应你,”他却已不耐地打断她,“房、车、珠宝……随便哪样,我都给你。” 一室静寂。 窗外的风雨肆虐,却不及彼此之间忽起的怒涛冷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