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进门的时候,她正站在院子里晒药草,看到我,她朝我温柔地招了招手,我胆怯地上前,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儿,令人心安的味道。 她耐心地给我伤口敷药,还会问我疼不疼,我痴痴地望着她,原来这世间会有这样温柔美丽的女人,难怪会生出招安那般温暖的男孩。 自那天起,招安成了保护我的哥哥,我有了爱我的人。 他不允许别人叫我野种,他会一遍遍告诉村里的每一个人“她叫阿玉”,在同龄的孩子们故意欺负我时,他会不顾一切冲上去干架,像一条疯狗一样,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血肉。 起初,我们俩总是被打得很惨,但渐渐地,被打多了,我们就变得坚韧抗揍了,一次次地反击下,那些孩子不敢再唤我野种。 他们的父母找上门讨要说法,我躲在招安的身后,而他的前面,站着周大叔和婉姨。 他们一家人把我当女儿看待,周大叔二人会认真地和村里人说我叫阿玉,我不是野种。 婉姨会医术,自从她来了,村里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病症都寻她救治,而周大叔打猎很厉害,打到野猪、灰熊等猎物也会分村里人一杯羹。 村里人都受过他们的恩惠,看在他们的面子上,都不再叫我野种了。 而张家之所以也承认我叫张玉,是因为周大叔经常把打到的野鸡、野兔等送给他们,有了切实的好处,他们自然愿意施舍我一个名字。 婉姨问我想要学医术吗?我点了点头,于是她开始教我认药草,教我治病救人。 而招安,周大叔教他打猎,他成了一个小猎户,每天拿着他的小弓箭咻咻咻地练箭法,受了伤就叫我给他敷药包扎。 日子就这样过着,他如同春日的竹笋般,一不留神就长得很高了,健朗的身体配着一双温柔有神的目光,吸引了村里其他姑娘的注意。 那年我十三岁。 他打猎到了一只灰色的野兔子,他很喜欢那只兔子,觉得它可爱就养了起来,每天给它喂草和梳理毛发。 他给兔子取名:“长耳”。 闲着无事的时候就抱着他的兔子到处吃草,好几次我叫他的名字,因为在喂草,他都没有回应我。 我望着他和兔子嬉笑玩耍的融洽画面,觉得刺眼极了。 我居然羡慕和嫉妒一只兔子!我望着那兔子,心里涌起了浓浓的愤怒。 我不允许他的眼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东西,他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他的心只能是我的,绝不能分给其他人,不,任何东西都不可以。 所以,在一个春意盎然的日子里,我杀了那只兔子。 我骗招安说要带兔子去河边吃草,因为那儿的草肥美鲜嫩,他想也没想地答应了我,然后跟周大叔上山打猎去了。 我把兔子抱到了河边,我看着它吃了很多的草,等它吃饱了,我提着它的耳朵,把它活生生溺死在了水里。 哈哈哈哈哈哈,它的四肢剧烈地扑腾着,溅了我一身的水,我望着它挣扎求生的模样,心里高兴极了,连握着它耳朵的手都兴奋到颤抖。 弄死了兔子,我把它的尸体扔河里了,等招安回来时,我告诉他兔子掉河里淹死了。 我的谎言很拙劣吧,但是没关系,招安相信我。 我原本以为天衣无缝,这件事情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我错了,婉姨是一个聪慧敏锐的女子,她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这只阴暗的、披着人皮的老鼠,终于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她没有戳穿我的谎言,在只有我俩独处的时候,她满眼失望地看着我。 她说医者仁心,教我医术是为了让我治病救人,我不应该心肠毒辣,包藏祸心。 我跪在她的脚边,哭的撕心裂肺,我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说我错了,我说只是害怕招安有一天会离开我。 婉姨心软地原谅了我。 我说了真话,也撒了谎。 我的确害怕招安离开我,但是我没错,我不需要悔改。 非要挑错处,那就是我没有伪装好自己,叫别人发现了裹在皮囊下真实的我,我应该更小心谨慎的。 所以,自那天起,我学着婉姨的模样,装成一个清冷、温婉、无害的女子,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阴狠的另一面。 十六岁那年。 我无意听到了周大叔和婉姨的谈话。 周大叔想上张家提亲,让招安娶我为妻子,而婉姨拒绝了,她犹豫地说我不适合招安,虽然我和他青梅竹马,但是招安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 我气得捏碎了手里刚摘到的药草,药汁黏糊糊地沾满了我的手心。 我知道这些年婉姨一直防备着我,哪怕我在她面前再装作乖巧懂事,但她的眼睛洞悉一切了,看穿了我的伪装。 我和她俩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纱。 而且,因为我越来越像她了,村里人总是若有若无地调侃说,难怪我是她教导的孩子,身上有她的影子。 张玉是独一无二的,我不允许我是谁的替身。 所以,我杀了他们。 周大叔能够平安从危险的大山里打猎归来,而且次次有所收获,其实,除了他身体强壮、箭术高强外,更主要的是他在箭头上了抹了婉姨调制的麻药,它让彪悍的猎物束手就擒。 没了麻药的帮助,身体已经走向衰老的周大叔怎么能平安打猎归来呢? 所以,在得知他要和招安去山里猎熊的前一晚,我擦洗掉了他箭头上的麻药,导致他死在了熊爪下,而招安伤到了左眼。 我没想过伤害招安的,他的箭我没有动手脚,可是……他的左眼还是因我失明了。 不过……瞎了一只眼也有好处,村里的姑娘们没了觊觎他的心思。 婉姨呢,也死了。 那时候她的身体并不好,患着病,在得知丈夫的死讯后,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在一夜间,招安家破人亡,他只剩下我了,我悉心照料着他,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够把他从我的身边抢走。 我本以为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着我们,但是十七岁这年,我永远失去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