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开口的卫苍梧终于说了话,语气里满是劝诫:“皎月,明明都是你的错,就别再做这些要死要活的戏,让大家难堪了。” 陆皎月阖眸,只把他们的话当成放屁。 她死可不是为了裴槿安。 裴槿安与她而言,早在腹中孩子死去的那刻起。 他们便是陌路人了。 她死只是为了回到她原本的地方。 那万丈悬崖在她的眼里,不是深渊,而是回家的路。 恍惚间,她又看到母亲恨铁不成钢地掀她被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父亲端着冒热气的鱼汤从厨房出来:“皎月醒了,快来喝汤!” 平淡又温馨的幸福差点让她落下泪来。 陆皎月甚至忍不住笑了笑。 她已经许久没这样笑过,一刹间仿佛万物回春。 谢言和裴槿安一愣。 也就是这一刹的功夫,陆皎月便挣脱了谢言的掌心,猛然往前跃去。 身体失重的那瞬,她看见裴槿安和谢言飞扑过来,试图抓住她。 可已经来不及了。 陆皎月的衣角擦过他们的指尖,急速向下坠去…… 第11章 “不要!” 裴槿安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皎月的身影一点点缩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脚下一动就要朝冲下悬崖,却被官兵死死拦住了。 “首辅大人!前面可是悬崖!” 悬崖万丈,陆皎月断无活路。 裴槿安只觉心里骤然一空,整个身体脱力般跪倒在原地,泪水决堤。 一贯以温和示人的谢言红着眼提起裴槿安的衣襟,照脸狠狠砸了一拳。 “裴槿安,我早就同你说过皎月她已经一心求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她!” “现在皎月死了,你满意了吗?” 裴槿安被打得脸歪向一侧,嘴角青紫着溢出血痕。 他听见这话,缓缓抬眼望向谢言,什么都明白过来了,恨得眼中攒起火来。 “原来是你,是你设的这个局,逼死了皎月……” “若非你布此局,皎月怎么可能会跳下去!” “逼死她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谢言的怒喝声几乎回响在整个山崖,裴槿安神情一痛,眼前闪过陆皎月死前决绝的脸色,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陆皎月真的死在他眼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皎月是真的一心求死了。 “你总怪罪皎月构陷温玉,可有一次是你亲眼见过的?” 裴槿安试图回想,可却猛然惊觉每一次,都是旁人说给他听的,而他出于对温玉的信任也从未有所怀疑过。 不知何时,陆皎月恶毒善妒的品性就在潜移默化中在他心底扎了根。 他紧抿着嘴唇,脸色惨白,竟是反驳不出一句。 谢言狠狠地一眼眼扫过山崖上的每一个人,停驻在卫苍梧身后惶惶无措的温玉身上。 “温玉我问你,从前种种,当真是皎月害得你?” 温玉躲在卫苍梧身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仿佛被此刻的谢言吓得不敢说话。 卫苍梧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想法,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挡了挡身后的温玉,却多少也tຊ有些底气不足。 “谢言,你别这么跟阿玉说话。” 从前阿玉跟他怄气使性子,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陆皎月不会放在心上,不曾想竟会走到这一步。 “卫苍梧!事到如今你还在糊涂!” 谢言看着他至今冥顽不灵的模样,当真为陆皎月感到深深的不值和悲凉。 “你们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英武将军,事实究竟如何,你们一查便知!” 裴槿安和卫苍梧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心里不可避免地开始动摇起来。 谢言说完,垂眸发笑了一声,推开眼前的众人朝山下走去,兀自低语。 “……我要去把皎月找回来。” 蓦地,裴槿安缓缓回头,双目猩红如鬼厉般盯着温玉,第一次对她没了好脸色。 “温玉,你最好别让我查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当真有你的手笔。” 裴槿安的手段,温玉是知道的,一见此况,竟脸色一变直接晕倒了过去。 “此事尚无定论,你怎能对温玉如此态度!” 卫苍梧赶忙将她抱住,也有些急色冷斥了一句,随即看了眼怀中昏迷的温玉只好先行一步离开。 裴槿安漠然无视了卫苍梧的话,只伏跪在悬崖边紧紧望着陆皎月坠下的位置,声音冷冽如刀。 “给我下去找,无论如何,死要见尸……” 第12章 崖底的范围太广,即便裴槿安动用了全部人马,也整整找了两天有余。 找到时,陆皎月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裴槿安却毫不在意,只是自欺欺人地抬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陆皎月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是我错了,皎月……你理理我,好不好?” 裴槿安俯在陆皎月身旁,语气近乎哀求。 他俯首贴近陆皎月的唇边,期待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但他感受到的只有陆皎月已经冰凉的体温。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因为他的自负和漠然,他永远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陆皎月……” 裴槿安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然而再没有人会给他回应。 他恍然间想起,从前陆皎月临字帖时,总是临了一页就放下笔,蹙眉状似哀愁地抱怨。 “好累啊槿安,这个字帖我是非临不可吗?” 而裴槿安总会笑着点点她的头,轻叹一声气:“这就累了?你不是有志要写成天下第一楷书吗?” “好吧,我确实没有成为书法大家的天份,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的耐心。” 然而这个说着自己没有十足耐心的人,却等了裴槿安很久。 而他留给陆皎月的,似乎从来只有决绝离开的背影。 “皎月,我后悔了……” 从来不曾言悔的首辅大人,第一次尝到了无尽的悔恨。 …… 谢言踏进裴府时无人拦阻,府内的奴仆跪倒一地,无不哀痛惋惜。 “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他径直走进院中,裴槿安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犹自抱着陆皎月,仿佛陷入了疯魔。 他忍无可忍地提起裴槿安的衣襟,目光下意识避开了陆皎月:“裴槿安,皎月已经死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谢言冷声道,一字一句都如利刃割在裴槿安心口,他不再看裴槿安,朝陆皎月伸出了手。 “我真后悔把她留在你身边,我要带皎月走。” 裴槿安却一把抓住了谢言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断。 “她是我的妻子,谁也别想带走她!” 谢言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裴槿安,你觉得自己说这话配吗?你觉得皎月还想再做你的妻子,待在你身边吗?” “自你成亲那日抛下她开始,你就已经不配了。” 裴槿安愣了片刻松开了手,蓦地笑了,冷声反问:“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