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丫鬟看着我一下哽住了,愣是支吾了半晌。 丫鬟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 想必江凌已经提前交代过府内众人,不能在我面前透露我是他的妻子。 当初八抬大轿,对着祖师爷立誓会极度珍爱我的江凌,如今让我在府中连个身份都没有…… 我扣紧掌心,极力维持平静:“直说就是。”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我的脸色,生硬地接了话头。 “是国师大人和叶殊姑娘的喜事。” 第3章 纵然心有所感,但确切听到时,仍是心口一窒。 我望着府内如火如荼的喜庆布置,半晌才找回自己沙哑的声音: “是吗?那……是好事啊……” 不想话落,就见江凌缓步向我走来:“凝姝!” 他玉冠束发,月白长袍迎风翻飞,清绝出尘。 曾几何时,我钟爱从江凌嘴里听到我的名字,那道清冷之声下蕴藏的缱绻让我分外珍之。 如今听来,却不知是何滋味。 “小师妹大限将至,嫁给我是她最后的心愿,我不忍让她留下遗憾。”他在我面前站定,无奈地向我解释。 从前我为主母,国师府大小事宜皆要经我打理。 而今我不仅不能过问,甚至还要尽力扮好一个已经将他忘却的人。 原本我是他的妻子,是日日夜夜陪伴他的人。 现在,我却像是个外人,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常事。 哪怕江凌承诺过,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这世上诸多誓言,又有多少能成真呢? 心尖涩意翻涌,我垂眸敛下发红的眼眶,向他行礼道贺: “恭喜国师大人喜结良缘,令师妹所中奇毒,想必也会痊愈。” 江凌的眼神一瞬变得复杂难辨,对我此刻的疏离似乎也有些无所适从。 “凝姝,你别这么说话……” “我在此叨扰已久,也该走了。”我垂下眼,开口打断他请辞。 我将一个失忆之人的模样演的很好,说完转身就想走。 擦肩而过之时,手腕却被人攥住。 我偏头,对上江凌发黯的眸子:“你不用离开这里,你本就是国师府的人,只是现在忘了而已。” “等七日后,你就会明白一切!” 我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为全叶殊遗愿,三书六聘娶她入府,让我颜面扫地,无处容身。 如今却要故作挽留。 我咽下喉间苦意,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那国师大人以为,我该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江凌哑然,不禁松了手。 凝立之际,别院骤然传来玉瓷落地的清脆碎裂声,而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喘。 江凌瞳孔一缩,紧张万分。 他心神不定地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对别院的担心占了上风,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匆匆离去。 “七日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苦衷。” 我看着那道月白衣摆最后消失的方向,心被失落吞没。 没事。 七日之后,我就会忘却了这所有的所有,不再为江凌失落了。 “本小姐要见江夫人你也敢拦?”一道呵斥声倏然透过院门远远传来。 我闻声望去,便见我的手帕交兵部尚书千金林青竹面色不虞地站在院外。 她气冲冲推开拦路的侍人,快步走至我面前。 “凝姝,江凌他当真要娶二妻?” “荒唐之至!他不是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这让京城人日后如何看你!” 江凌曾经许诺一生唯我一人的事几乎无人不知。 当初他爱我有多轰动,如今满京城便会有多笑话我。 我涩然开口,试图说服她也说服我自己。 “这是他师妹临终前的夙愿……” 林青竹狠狠“呸”了一声。 “什么临终的夙愿,必然都是借口!这一年你们都争执过不知几回了,哪次不是因为这个小师妹?” 她眉眼含怒地说着,忍不住拔高了声量。 “上元节江凌给她亲手做花灯,原本说是给你做的鹤氅也让给了她,府里什么好吃好用的都先紧着她。” “甚至去年年节,他都是带着他那师妹回清虚观里过的!” 林青竹每说一字,我的心就愈痛一分。 委屈像是湿棉一般堵在心口,酸涩到心口。 可半年,我所受委屈,又何止这些? 我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这个想法,无论怎么回想。 那些江凌给我的忽视冷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水,怎么也看不出真切。 只有心底闷痛无比真切,让人无法忽视。 我忽然意识到—— 我已经开始遗忘江凌了。 第4章 我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 江凌竟又去而复返走到我面前。 他眸色森寒如冰,声音中压抑着满腔怒意:“楚凝姝,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为何那雪参对师妹全无作用!” 我忘了那些争执,只记得和江凌甜蜜的时光。 乍受质问,心如刀绞。 只是我还未曾说话,手帕交林青竹先一步替我说话。 “你竟把雪参给那小狐狸精了?” “你知不知道那雪参可是世间奇珍,是凝姝的父亲楚将军九死一生拼杀,才得陛下所赐!” “那是用来给凝姝救命用的!” “够了!”江凌冷叱一声,略过林青竹看向我,“你的好友都是这般口无遮拦吗?” “你给的那株雪参究竟是真是假?” 这是第一次,江凌望着我的目光充满了猜忌和质疑。 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攥了一把,发酸发疼得厉害:“给你的时候我便说过,雪参世间只此一株,自然是真。” “那你的意思,是师妹在向我撒谎?”江凌长眉紧拧,双眸凝上一层寒霜。 他眼底的不信任犹如尖刃锥心,疼到最后我甚至感到有几分可笑。 我用力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反问他:“雪参是你为她求的,也是你看着我拿与你的。” “我究竟有没有做手脚,你难道不清楚?” 江凌面色微怔,阴影笼在他身上显得更为阴沉冷冽。 此刻,一个丫鬟附耳对江凌说了些什么。 他脸色一变,当即就要离开。 路过我时,只丢下一句:“无论如何,在这件事尚未明了之前,你不要想着离府了。” 林青竹见他如此,气性翻涌直上。 “江凌,你不能这么对她!” “你从前明明事事以她为先,怎如今却要因为这莫须有的事情软禁她?” 江凌蓦然停下脚步,偏头睨来,眸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我国师府还轮不到林小姐置喙,送客。” 江凌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他十五岁下山入世,便得陛下亲封为国师。 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绝不是林青竹能招惹的。 林青竹看着江凌离去的方向仍心有不甘:“我倒要让云止来看看,他这个师妹中毒究竟是真是假!” “你放心凝姝,云止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又事关于你,他必然会来帮你的。” 说完,不等我回答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无比喜庆的院子里。 竟然生出一种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无措。 回到我自己的院子时,我才发现外面喜庆的布置,独独避开了我的院子。 我的院子寂静到凄冷。 以前江凌派专人养护,四季常开不败的莲池。 如今已经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尽数凋零,徒留枯败萧条之景。 一如现在的江凌与我的感情。 思及此,心头蔓延的苦涩便如池底淤泥,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后知后觉想起来。 叶殊的病情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那雪参为何对她毫无效用? 我心中存疑,决定亲自去看看叶殊的状况。 不想走近叶殊的闺房,刚欲抬手叩门。 却听见门内传来一句柔弱无骨的娇吟:“师兄,我命不久矣,让我真正成为你的女人罢……” 第5章 我如遭雷劈般伫立原地,脑中嗡鸣一片。 敲门的手滞在半空,始终落不下去。 心痛如绞间,我才发现自己竟连一个推门而入的身份都没有。 房间内随即传来衣物摩挲声,依稀夹杂着江凌不稳的呼吸。 江凌当初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与叶殊只是行表面功夫。 结果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与她行夫妻之实。 难怪,要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