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安念冉只觉有道响雷在脑子里炸开,来不及思考,双腿已经先一步朝傅家老房子奔去。 以往冷清的山腰此时站满了人,只见被五花大绑的父亲被粗鲁推搡着出来。 望着瘦弱苍白的父亲,她心骤然收紧,踉跄着奔上前。 刚想喊出‘爸’,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住! 愕然抬眼,撞上傅承隽淡漠的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挣了挣,却只能被他束缚着,眼睁睁看着父亲在唾弃中被带走。 凝着远去的佝偻背影,泪瞬间淹没了眼眶。 等回过神,安念冉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傅承隽带回了家,扯进了屋里。 她红着眼,不顾一切地朝外头冲,却被他扼住双臂:“站住!” “你放开我,那是我爸,是我爸!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含着泪,哀戚凝一再阻拦自己的男人。 上辈子她已经够对不起父亲了,这次她不能眼看着父亲走上前世的老路…… 然而傅承隽松开她,却语气冷硬:“如果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他还有个知青女儿,想让他在批斗会前就被折磨死,就去!” 安念冉步伐一滞,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险些跪倒。 凝着眼前眉目凛冽的男人,她颤声开口:“承隽……” “知道自己成分不好,就安分点。” 话落,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咔’的一声,落锁声在屋里回荡。 她被他关起来了。1 安念冉踉跄倒地,死死压着胸口翻涌的痛。 明明这一世已经改了轨迹,已经在变好了,为什么父亲还是被抓? 难道之前的美好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一关,安念冉被整整关了一天一夜。 直到次日凌晨,许秀芳才看不过去,打开了门。 几十个小时没合眼的安念冉顾不得婆婆的关心,直接往公社跑。 批斗大会已经结束,人都走了,而父亲被关进了牛棚。 她冲过去,凝着倒在牛粪上的父亲,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爸?爸!” 听见她的呼唤,安岩缓缓睁开眼,可他脸被打得又红又肿,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安念冉颤抖着扶起人,扯着袖子,小心翼翼为他擦点脸上的血污。 “爸,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早点送你回去,你就不会……” 安岩却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冉冉不哭,其实爸很早之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父亲的无奈叫安念冉如鲠在喉。 又听他遗憾叹息:“爸爸其实不怕死,到了地下也能和你妈妈团聚,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这世道已经乱了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你要听爸的话,跟承隽好好的……” 闻言,安念冉眸光一滞。 十年? 对了!现在已经是76年9月末,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知识分子平反了! 很快!有知识的学者又会成为人人尊敬的人。 捻着心里燃起的希望,安念冉握住父亲枯树皮般的手,哽声道:“爸,我有办法救你,你等着我!” 说完,她擦干眼泪,转身朝村口奔去。 只要去县里找到一丝知识分子平反的消息,父亲就能摘下帽子,哪怕暂时不能被放出来,也能少吃些苦。 这么想着,安念冉的步伐加快了些。 忽然,身后传来车子的喇叭声。 转身看去,一辆军绿吉普驶了过来。 擦肩而过时,她一眼看见副驾驶上穿着军装的傅承隽。 愣了半晌,安念冉想着让他载自己一程,这样就能更快到县里,早点找到平反的消息。 她拔腿追了过去:“等等!承隽!承隽!” 可傅承隽始终没有回头,车后扬起一片灰,慢慢消失在路口。 她喘着气停下脚,目光渐黯。 傅承隽不可能没看见她,或许他就是不想停下而已…… 无奈之下,安念冉只能继续往村口的大路走。 这时,村名的几句闲谈恰好传进耳朵。 “之前就听说村里混进了不少臭老九,没想到最后一个藏在傅家的老房子里。” 下一秒,满含赞叹的话却如滚油,浇在安念冉的心口上。 “这还多亏了傅承隽,要不是他利用躲在他家的臭老九把其他人引出来,咱们还不能把其他人一网打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