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祝卿安回到居所时已经是申时,俨然错过了午饭时间。
李太嫔怕她饿到,一直用小火煨着五花腩,整个院子都香气萦绕。 祝卿安带着两个丫鬟循着香味跑到厨房,笑嘻嘻地倚门看李太嫔围着灶台忙碌,入眼皆是岁月静好。 两个丫鬟刚来的时候很好奇,这些太妃太嫔明明都身份尊贵,可以指使下人操持家务,为什么还要事事亲力亲为? 与她们朝夕相处了月余才明白,这些女人是真的喜欢平民百姓家的烟火气。 晨起的第一缕炊烟,从自家菜圃摘下带着露水的小菜,自山上打来的猎物,在林子里采来的野山菌,铺满整个院子的药材,兴起时的歌舞笙箫和丹青墨韵,这就是她们想要的三餐四季烟火暖,也是她们曾经可望不可及的自由。 李太嫔回眸看到祝卿安,满眼都是笑意。 “卿安回来啦,我用松茸黑虎掌菌煨的五花腩,肉已经炖的入口即化,美味至极,你们都来尝尝。” 祝卿安拿过一张长凳,一屁股坐到灶台边,反手拉着青青和悠悠让她们坐下,摆出一副要在厨房就餐的架势。 两个丫鬟哪敢与她同坐,立刻后退几步,摇头说到:“长公主,奴婢不能与主子同桌,我们一会单独吃点就行。” 祝卿安执意将她们拉到旁边坐下,侧身说道:“那些劳什子规矩等回宫再摆,我跟你们说,刚出锅的五花腩最好吃了,肥肉软烂入味,若是凉了就会凝住,影响口感。” 她从一旁的箸筒里拿出筷子,猴急地打开装肉的闷罐,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馋的她直流哈喇子。 李太嫔怕她烫到,赶忙说道:“急什么,肉又不会长腿跑了!你先吃点炒菜,等会再吃炖肉。” 而后转头跟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主子不仅毛毛躁躁的,嘴还特别馋,以后可要盯紧她。餐餐都要让她吃青菜,晚上不要多吃肉食,夏日里也不能让她贪凉,饭后要督促她散步半个时辰,否则又要胃胀......” 听着李太嫔的殷殷嘱咐,祝卿安强忍眼中的热泪低头猛扒拉几口饭。 她将头低的那么深,却仍然尝出了饭中的咸味。 眼泪拌饭果然不好吃! 而且吃完心中还闷闷的…… 待整理好情绪,祝卿安才抬头跟两个丫鬟说道:“五娘做的饭最好吃了,你们不要愣着,赶紧吃啊。” 悠悠观察的细致入微,她看到长公主眼角的微红,撞了撞青青,示意赶紧吃饭,免得徒生伤感。 看着三个女孩子围着灶台吃的满嘴留香,李太嫔侧过身子偷擦泪水,一手养大的姑娘明日就要离开了,谁的心里都不好过。 其他六个娘已经一日没有出房门,估计是不想让祝卿安看到她们哭肿的双眼吧。 真实情况和李太嫔猜测的略有出入,那六个娘都在绞尽脑汁地整理毕生所学和赠礼,想为祝卿安回宫与和亲多添一份保障。 夜色渐浓,祝卿安坐在书桌前写字,悠悠垂首研墨,青青在旁擦拭随身断刃。 悠悠好奇地看向宣纸上的三个大字,落江宁。 “长公主,您写的是什么啊?” 祝卿安咬牙切齿的说:“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孙子!” 悠悠:...... “就是他献计给宰相,让我去蒙古国和亲。因为奸计得逞,他受到宰相举荐,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提升至三品翰林院学士,还可以奉诏进宫为陛下讲读经史。靠着出卖我晋升,你们说他是不是奸佞小人,狡猾至极!” 青青停下手中擦拭匕首的动作,果断回道:“长公主说的对,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坏男人!” 悠悠听秦太嫔提过此人,说道:“听闻这位落翰林是寒门学子出身,不仅学识渊博还长相俊逸,是上届科考的探花。” 听罢祝卿安更是气愤:“好好的科举探花不专心治学,非得学佞臣阿谀奉承那套。等我见到他非得问问,出卖女人是什么滋味,踩着女人上位舒服吗?” 青青也义愤填膺的说:“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办不到,就怕想不到。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主仆三人围绕着靠女人上位的落翰林开始了激烈讨论。 此时,京都一座破落的院子里,一位身穿锦衣的男子端坐在桌前写信,那衣服布料虽然是锦缎,但浣洗的发白,可见是穿了多年。 男子因思考运笔速度稍慢,墨汁在纸上停留时间过长,一个墨点渐渐洇开来,导致这张行书饱满的信件被毁了个彻底。 一旁随侍的书童林木见主子皱眉,立刻拿出另外一张纸,小声说道:“这张宣纸污了,我给您换一张。” 男子微微点头,他长身玉立,面色清朗如月光,冷欲矜贵的气质与破屋格格不入。 纸张焕然一新,他再次提笔写信,字迹笔走龙蛇,自成风骨。 一封两页的信件不多时便写完。 温润的嗓音响起:“信件交给柏舟,让他尽快送往感恩寺。” 林木颔首,立刻出屋传信。 夜色渐渐笼罩在窗边,男子抬头遥望夜空,那满天繁星如星罗棋布,衬得明月愈发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