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着,摩挲着孩子的头顶。 休养几日。 宋元慈的身体逐渐好转,但承承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 他不吃不喝,也不愿说话。 就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不愿理任何人。 宋元慈没了法子,只能带着承承走遍各个医馆。 承承才三岁,她不相信没有医治办法。 长安街头,人潮拥挤,熙熙攘攘。 突然簇拥而来一群人,冲散了牵着承承手的宋元慈。 “承承!” 宋元慈手中一空,大惊失色。 她连忙拨开人群去找人,但来往人群,承承好似人间蒸发! 承承不见了! 第6章 宋元慈心急如焚,大声呼喊。 “承承!你在哪里!” 人声鼎沸,她凄厉的喊叫瞬间被吞噬在一片嘈杂声中。 她找遍了整个京城,没有发现关于承承的一丝踪迹。 绝望之际,她走到了大理寺前。 宋元慈好似找到了一株救命稻草,连忙奔去。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精致又低调。 这是江景燊的马车! 宋元慈眸光一凝,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她不顾身份,一把掀开车帘。 却发现马车内,昭阳公主坐在江景燊的怀中,两人衣衫不整! 宋元慈如遭雷击,全身血液逆流。 江景燊见到来人,连忙正襟危坐,整理好敞开的衣襟。 “你来作甚?”他面不改色质问。 昭阳公主见到宋元慈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女人,竟然还活着? “见到本公主都不知道行礼的?真是一介村妇,上不得台面!”她冷声训斥。 宋元慈看到昭阳公主,从骨子里迸发出的恨意让她差点没能稳住情绪。 但眼下,找到儿子最要紧! 宋元慈跪在马车前,将承承方才丢失一事告诉江景燊。 “还请江大人帮忙寻找……” 江景燊却是眸光一凝,语气冰冷:“你当本官很闲?孩子弄丢了,你应该去的地方是官府,而不是到大理寺。” 闻言,宋元慈心如刀绞。 “母亲葬身火海,儿子下落不明,你这驸马可当得安心?!” 她声声质问,字字泣血。 “江景燊,若有报应,我等着老天收拾你!” 说完,她也不管车内的两人是何反应,转身离开。 赶在官府散值前,宋元慈报了失踪案,衙役让她回去等消息。 她没有办法,只能照办。 再马不停蹄的赶回暂时安顿的屋子,宋元慈带上了那个黑色的骨灰盒,朝着京郊山林走去。 自从‘江景燊’冤死后,宋元慈再也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老家被人嫌弃,搬家被人欺负。 为了养家糊口,照顾病母和幼儿,她必须担起顶梁柱的担子,出去找工挣钱。 可一般正经的活都不会有人找她这种罪犯之妇。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做了人人都嫌弃的收尸人。 这一做,就是三年。 她收了三年尸,送了那么多人入土为安。 现在却连母亲的尸体都殓不了。 宋元慈低着头,泪水低落在手中的骨灰盒上,溅起朵朵水花。 她剖开黄土,面朝锦州,将骨灰盒深深地埋入土中。 再跪下,磕了三个头。 “母亲,等我找到承承后,就带您落叶归根。” 她是孤儿,从未享受过母爱。 是江母视她若亲女,给了她人世间最好的亲情。 纵使对江景燊心如死灰。 她对江母却是有浓厚的感情。 是给了她安身之家的婆母,亦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生母。 三天过去。 官府的人没有带来承承的消息。 宋丞相那边却差人告诉她,在京城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发现了浑身是血的承承。 宋元慈不敢怠慢,匆匆赶去。 等看到地上躺着的生死不明的孩子,她目眦欲裂。 “承承!” 她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 将孩子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叫他。 可怀中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宋元慈抱孩子直奔医馆,一路踉踉跄跄撞到了不少行人。 大夫给江岁承看过后,连连摇头:“这孩子已是回天乏术,赶紧备棺材吧……” 宋元慈不信。 她将呼吸越来越弱的孩子小心抱在怀里,重新换了一家医馆。 但一家又一家医馆将他们母子二人拒之门外。 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跪下磕头,都不为所动。 尽管如此。 宋元慈也不曾放弃。 正如这三年为江景燊伸冤一样,执拗的令人又敬又畏。 不论她被拒绝多少次,总会立刻爬起来,马上去找下一家医馆。 有人漠视、有人嘲讽。 也有人不忍心,直接告明真相。 “姑娘,你别找了,昭阳公主已经下令让全城医馆不得为你们医治……” 闻言,宋元慈呆滞在原地。 刚刚还烈日中天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众人纷纷散去,大滴大滴的雨水倾盆而下。 宋元慈低头,仓皇抬手替承承遮风挡雨。 但她的动作猛地一顿。 怀中孩子的身体早已僵硬。 承承,死了。 第7章 “承承?” 宋元慈红了眼,全身的血液似是凝结成霜。 “承承,你醒醒……” “乖,不要睡……你睁开眼,看看阿娘……” 大雨滂沱,冲淡了承承身上的血水。 宋元慈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跪在湿地上痛苦哀嚎。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风驰雨骤。 一匹快马疾驰在空荡的长安街。 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宋元慈面前,溅起无数水花。 她隔着雨幕,看不真切。 眼皮渐重,意识混沌,她的身体瘫软着栽倒在地。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江景燊。 是幻觉吧。 那个男人是昭阳公主的驸马,怎么会来救她的承承。 …… 昏昏沉沉。 宋元慈好像回到小院起火的那日。 她看到江母在火中苦苦挣扎,一点一点的烧成了灰。 承承无措地缩在角落,一声一声喊着阿娘救命。 宋元慈痛不欲生,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却扑了个空。 “不要!” 她惊坐而起,大口喘气。 “你醒了。”江景燊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宋元慈一阵恍然,扭头望去,发现自己身处客栈房间。 窗外,已然雨停。 她看着一脸憔悴,胡渣满面的男人,心底是无尽的苦楚和怨恨。 “承承呢?”她语气焦急。 江景燊别开眼,淡淡的开口:“已经安葬在你母亲的旁边。” 轰隆—— 宋元慈脑中炸过一道惊雷。 她跌倒在床上,整个人毫无力气。 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宋元慈眼中带着痛苦,颤抖抬手指向他:“是你。” “是你亲手害死了母亲,还有儿子!” 为了他的锦绣前程,抛妻弃子!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认! 如此薄情寡义、冷漠绝情。 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江景燊背对着她,身子僵直。 良久,才听到他暗哑的回应。 “事到如今,没有回头路。” “锦州的江景燊,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今活着的,是大理寺少卿江景燊。 宋元慈怔怔看着他,滚烫的泪水滴滴滑落。 是啊。 锦州的江景燊,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今的江景燊,是昭阳公主的驸马爷。 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江景燊转身,看向床榻上面色苍白憔悴的女人。 “我会给你一笔钱,明日你速速离京。” “再也不要回来。” 他眸底的情绪翻涌着,字里行间皆是难言的复杂之情。 宋元慈眸色空洞地看着床幔,宛若一个活死人。 母亲和承承都已离去,她该随他们一起走的。 可她又如何能走? 她还有那么多未完之事…… 江景燊看着他,微微张嘴却没再出声。 沉默许久,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翌日。 阳光洒落,拂开漫天乌云。 城郊荒草地。 一大一小两个山丘静静矗立。 山丘上各立着墓碑。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