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觉察到他神色的变化,更是气愤不已。 “她一个低贱晦气的收尸人,每天扛尸体度日,这样的女人一身腐烂恶臭,你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 “够了!”江景沉嗓音不由自主抬高了几分。 这是他第一次,在昭阳公主面前表现得不冷静。 “臣之命,为公主所用。” “但臣的旧缘,恳请公主不要再动。” 因身份之顾,他已经失去了生养至亲,又惨失骨肉血亲。 他没有退路。 早在被公主从尸身血海中捡起,他就已是公主手中的一枚棋子。 驸马之名,不过噱头。 “待臣助公主完成大计,恳请公主放臣归乡,恢复锦州江景沉的身份。” 江景沉对着昭阳公主拱手作揖,深深一鞠躬。 昭阳公主挑眉,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恢复又如何,你还想回去?” “回去,赎罪,尽我所能地补偿她。” 江景沉沉声说着,胸口却莫名有种落空感。 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补偿得了那个女人。 看着江景沉转身离开,昭阳公主哑然失声。 良久,她扯了扯嘴角。7 “江景沉啊江景沉,你踏上本公主这条船,就没有回头路了。” 江景沉离开大理寺,准备将新整理的几个案子上报朝廷。 车身轻微晃动,驶进热闹的长安街。 议论纷纷的喧嚣人声打断了他缥缈的思绪。 “听说了吗,上午从皇宫拖出一具被生生打死的女尸。” “据说是昭阳公主下的手,真是狠心啊。” 议论声清晰入耳,车内的江景沉瞳眸骤然紧缩。 “听说那女子很是可怜,丈夫冤死,家婆烧死,前不久孩子也死了……” 江景沉心下一沉,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他们说的那个女人处境,怎么和宋穆宁那么相似! 他掀开车帘,让周侍卫去找那个女人。 最近这段时间他被朝廷中人盯的很紧,不能贸然去寻她。 紫禁城。 马车停在玄武门,江景沉下轿随着引路太监前往乾清宫。 进宫门前,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登闻鼓。 鼓边的青石板地上,淌了一地没有冲洗干净的血渍。 太监注意到了江景沉的视线,尖着嗓子说道:“江大人莫污了眼,这是今早要告御状的人,挨板子流下的血渍。” 江景沉拧了拧眉,只觉心底的压抑感又重了几分。 他未再多言,加快步子抵达乾清宫。 主殿内,身穿明黄龙袍的明宣帝坐在龙椅之上。 昭阳公主和宋丞相各立一边,神色各异。 “江爱卿,你给朕好好解释这是什么!” 明宣帝直接将手中的东西砸向江景沉,帝王之威压迫的令人窒息。 江景沉跪地低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诉状血书。 他见过的。 上次宋穆宁就是因为这份诉状书而被关了起来。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个女人用血水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心酸和不甘。 “江大人可得好好看看,这是今日一名女子冒死呈上御前的诉状书。” 一旁的宋丞相出声提醒。 短短一句话,让江景沉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那宫门前登闻鼓地上的血,都是宋穆宁流下的?! “江景沉,你到底是何身份?!”明宣帝声音冷沉。 还不等他出声,昭阳公主焦急开口:“父皇,他是苏州江景沉,您钦点的大理寺卿。” “闭嘴!朕问的是他,不是你!” 明宣帝瞪了昭阳公主一眼,神色间皆是皇威警告。 对上父皇暗含怒意的眼神,昭阳公主心中有些怵。 她暗暗低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江景沉,目光带着深意和警告。 江景沉僵着背脊,心脏蓦地一阵阵抽恸。 “敢问陛下,那告御状的女子,现在身在何处?” 明宣帝阴沉着脸,对着身侧的太监微抬手。 不稍片刻,一个侍卫从殿外走来,手中端着一件破烂的血衣。 血衣被人展开,刺眼的红涌入眼帘。 铁锈般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今日午时,她已被丢去乱葬岗,被野狗分食。” 江景沉身形一颤,如遭五雷轰顶! 第10章 他呆滞当场,像是被谁夺舍了。 直到胸口处一阵绞缩,钻心刺骨的疼痛将他拉回现实。 乾清宫内,空气静默了一瞬。 明宣帝怔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见皇上面露疑惑,宋丞相将今日宫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 明宣帝没想到自己刚从行宫修养回来,昭阳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在皇宫杀人,还被闹到了他的面前。 她真是好样的! 明宣帝冰冷冷的剐了昭阳一眼:“朕待会再收拾你!” 昭阳公主浑身一颤,后背有些发凉。 但转念一想。 她贵为本朝嫡公主,父皇怎么会为了一介贱民处置她呢。 “江爱卿,朕只问你一句话。”明宣帝摩挲了下手指,目光深沉带着些许意味不明,“你是锦州江景沉,还是江敬仲之子江景沉?” 江景沉的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金砖,无人窥见那红如鲜血般的瞳孔,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选锦州江景沉,那就犯了欺君之罪。 如果是江敬仲之子,那他安然无恙,却永远不能恢复真实身份。3 他的牙关咬的死紧,生生咽下涌上喉间的鲜血。 明宣帝眸光锐利,落在他青筋直冒的手背上,语气带着一丝危险:“嗯?” “臣乃苏州知府江敬仲之子,江景沉。”钻心的字眼一个一个从他唇齿间吐出,他沉痛的闭上眼。 大仇未报,他没有脸面去见她们。 他也没有资格去死,至少现在是。 “皇上,这诉状……”宋丞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有些不甘心。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明宣帝沉声打断,一锤定音。 “朕累了,你们都退下。”明宣帝按了按太阳穴,扫了眼下面,“昭阳留下。” 昭阳公主抿了抿嘴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景沉和宋丞相一同离开。 玄武门。 “还是比不上江大人大义。”宋丞相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江景沉,语气意味深长。 “宋某自愧不如。” 宋丞相讽刺完,也不看他是何反应,直接转身上马车。 江景沉面无表情,半张脸被黑暗笼罩,半明半暗,看起来格外骇人。 此时,周侍卫低声汇报:“大人,属下将整个院落找遍了,没有发现夫人的踪迹。”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夜风徐徐,他身躯一颤,瞬间清醒过来。 他附身贴耳,对周侍卫低语几句,然后上了马车。 江府的马车飞快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 只在半路一家成衣铺停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车内的人似乎只是下来买了几件衣服又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使出这条街,朝着江府的方向而去。 在成衣铺的另一条街,一道人影骑着快马,飞速朝着郊外奔去。 明月高悬,万籁俱寂。 乱葬岗幽静渗人,一靠近扑面而来的腐烂、酸臭味令人作呕。 当江景沉找到宋穆宁残败的尸体时,她的体温早已冷却。 “穆宁。”他双目赤红,声音颤栗。 他还是不敢相信怀中冰冷的人是宋穆宁。 明明他们昨天才见过的。 今日他打算去大理寺找王大人拿路引的。 若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能送她离京,走得远远的。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等我一天?” 第11章 一天。 只要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他就能拿到路引,将她平安的送出京城。 送她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届时他就不会再受制于人。 “穆宁。” 江景沉手臂收紧,冰凉的温度顺着他的躯体,蔓延至血肉。 他就这么抱着宋穆宁枯坐了一整夜。 “大人,他们昨夜并没有发现是属下冒充了您回的江府。” 直到天际破晓,周侍卫来找他。 “嗯。”他沙哑着声音。 他低头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宋穆宁,这才将她安葬了。 就葬在母亲和江岁承的旁边。 小山丘上,立着三个墓碑。 “母亲、穆宁、承承,你们再等我一段时间。”江景沉眼眶红肿,声音嘶哑。 待他替她们报仇雪恨后,他就来找她们。 说完,他最后再看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开。 江景沉回到江府,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闭门不出。 整整三天三夜。 等书房的门打开,周侍卫抬头看去,不由的怔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