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

　　他几乎是哀求般开口。

　　沈步微从未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模样。

　　他似乎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是如今沈步微却看到了。

　　说不动容，是假的。

　　可是，沈步微不敢了。

　　沈步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抚落了。

　　“顾元湛，你知道吗？太痛了，我已经不敢了。”

　　沈步微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她强忍着哭腔，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进来吧，我们谈谈。”

第42章

　　说罢，沈步微进了院子里。

　　沈步微的院子里有一棵树，树下搭建了一个秋千，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刚刚婚配的时候，顾元湛在她生辰那日，亲手为她搭的。

　　如今，沈步微重新坐了上去，望着远方，轻轻开口：“顾元湛，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

　　“你从唐怀手中救下我，我便对你一见倾心，尽管知道你身份不菲，我也从未想过放弃。”

　　“后来嫁给你，我便不停学那些，他们说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功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成为你最合格的妻子。”

　　顾元湛就这么看着她，眼神深处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你不知道的，其实那些东西学起来很枯燥，很乏味，我也很累。但是一想到，只要沈我再多努力一点，再多努力一点，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吧？你的母亲也一定会喜欢上我吧？所以我硬生生挺下来了。”

　　回忆起那些过去，沈步微的声音也渐渐染上了鼻音。

　　她的脚尖轻轻点地，让秋千缓缓荡漾了起来：“但是，我做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我都没想到，有一天，你竟然会不爱我。”

　　沈步微说到这里，顾元湛略带紧张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他不用开口沈步微都能猜到。

　　他要说的，左不过是些，他生病了，把她给忘记了之类的话吧。

　　沈步微不想听，所以，她没给他机会开口。

　　“你知道吗？后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时候，我经常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看你。”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有我没有见过的一面，原来你并不是只对我那么温柔，你可以不需要我，没有我你似乎过的更加开心。你知道吗？这个认知让我好痛苦，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坚持真的正确吗？你真的需要我吗？如果你不需要我，那我坚持的这些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秋千荡了起来，沈步微的衣摆被吹开，眼泪也掉了下来。

　　“你让我觉得，我在你的身边，更像是你的累赘。”

　　沈步微回忆着过去，于是那些和顾元湛有关的，本以为被淡忘的心酸再次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沈步微才突然明白了，那并不是淡忘，那是她不愿再想。

　　就像是篱笆上的钉子，沈步微自己拔出来了，本以为一切如旧，可每次经过，她都会看到上面密密麻麻不可修复的，钉子留下的痕迹。

　　不是不痛了，而是她选择视而不见。

　　“步微，我都会改，以前是我什么都忘了，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顾元湛的表情露出几分急切，他将所有的心绪剖开，一点一点说给沈步微听：“我不会遇到一个比你更爱我的人，我也不会像爱你这样再去爱别人了……”

　　“可是，你你想放弃我，甚至为此伤害过我，甚至我死过一次，这些都是事实，是存在过的，是在我身上，造成过无法挽回的伤害的。”

第43章

　　沈步微抬手擦掉眼泪，试图将渐渐激动起来的情绪平复。

　　她好想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珍惜呢？

　　可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倘若她没有回到现在，顾元湛，那你又该如何……

　　这些话，她这辈子都听不到了啊……

　　沈步微的胸膛隐隐作痛。

　　无论过去，沈步微死去时，那种几乎灭顶的痛苦和绝望仍然会时不时折磨着她。

　　沈步微痛得躬身，险些从秋千上摔下去。

　　顾元湛紧张地抱住了沈步微，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所以他的声音不停在抖，手也在抖：“步微……步微……”

　　沈步微渐渐从痛苦之中缓过，而后轻轻挣脱顾元湛的拥抱。

　　“你看，我只要一看到你，一想到那些过去，我就感觉，浑身都在密密麻麻的痛，这是上天对我回头的惩罚。”

　　“不是的……不是的步微……”

　　高高在上的顾国公世子，此时蹲在沈步微的面前，紧紧握着沈步微的双手。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给我一次机会……”

　　他像彻底走入死胡同的困兽，紧紧将沈步微搂在怀中，仿佛要靠这样的方式，汲取一点点力量。

　　这一次，沈步微没有挣扎。

　　沈步微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将所有的眼泪倒灌进眼中。

　　她闭着眼睛，不断想着。

　　如果她没有那些过去，如果没有经历这么多，她和顾元湛，是不是真的会一直是一对无比恩爱的夫妻呢？

　　可是，这个问题就算沈步微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元湛，我经历过死亡，你知道吗？经历过死亡的痛苦和绝望，那么你现在所感到的一切，或许都不会觉得痛苦了。”

　　失去一段感情，不过是人生里最不重要的一环，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

　　顾元湛听到这里才松开沈步微。

　　他的眼泪砸了下来。

　　或许是想到了过去，想到上辈子沈步微昏迷时他误会沈步微的一切，于是他拼命摇头，像是要将那些痛苦全部甩出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步微……对不起……”

　　沈步微无从知道，此时的顾元湛心里在想什么。

　　他或许在想，自己还能说什么？仅仅对不起三个字，他要说多少遍？

　　又或者，他也在忏悔自己的过错吧。

　　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沈步微轻声道：“顾元湛，从此以后，就离我远一点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

　　“若有一天，你想通了愿意和我和离，那么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或许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坐下来一起，聊聊以后，聊聊过去。”

　　沈步微一字一顿地说着。

　　话音落下后，沈步微的眼圈也彻底红了。

　　沈步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泛红的眼睛强忍着眼泪，对他露出笑容，转而回了院子里。

　　此后，顾元湛没有再来找过沈步微。

　　但是和离的事情，他也没有说同意或不同意。

　　似乎就打算这么拖着。

第44章

　　而他对国公夫人和苏清瑶他们说的那些话，似乎也真的起了作用。

　　没有人再来打扰她，沈步微简直乐得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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