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上一次远志开口要的侯府产业之一,远志在还没来金陵的时候就听过它的盛名。 织罗早早到了,面前布置了一桌菜,她听见远志的脚步临近,遣走了左右侍女,独自一人等着远志,听着她推开门,再听着她将门阖上。抬眼一看,终于不是穿着苍色制服的戚远志,她的头发盘着,终于看不见大夫的影子,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与她一样。 织罗喝了口酒,夹了一块藕,先道:“如今是水八仙的时节,这里一道浮波戏莲,最是盛名,你该尝尝。” 远志淡然坐下,看着织罗,她在观察织罗自若从容的此刻,在猜她在想什么。 “还有这壶酒,是绍兴送来的花雕,你说奇不奇怪,都说北方人无酒不欢,可好的酒都产自南方……” 织罗还要说,远志打断了她:“你叫我来,可是上次的事情办成了?” 织罗放下筷子,掖了掖嘴角,慢悠悠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大夫,还是商人?你说是不是我们都错了人,该到侯府的反而是你?” 远志忍着她的阴阳怪气,不作回应,只静静看着她。 直到她从一旁拿起一沓文契,晃了晃说:“乌衣巷的宅子和这座客栈,都在这里,你的东西呢?” “珠宝店和钱庄呢?” “戚远志,你真当侯府的主我能随便做么?熙园客栈可是远近闻名,别再不知足了,我的能力是有限的,我的耐心亦是,你不要再逼我,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织罗厉声警告。 远志想了想,将手中的匣子放在桌上,却没有推到织罗面前,而是朝织罗伸出手:“我要先看看上面的印鉴。” 织罗眉头紧皱,无奈将手中文契尽数给她,她不操之过急,毕竟门外还是她的人,如果远志言而无信,那么她顾织罗恩断义绝,也不是做不出来。 远志一张张校验着眼前文契,印章倒是完备,条款也甚是规范合理,与她以前见过的文契一样,应当是真的。 织罗见她谨慎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我还不至于弄出个假的骗你。” 远志抬眸,看了眼匣子,将文契贴身收好:“匣子里是落下的胎儿,天气炎热,容易腐败,你若要用,且回去放在冰鉴里。”说罢才将匣子推到织罗面前。 织罗打开一看,一团血肉模糊,简直要吐。而远志已经准备走了。 “等等,”织罗关上匣子,咽了咽,将吐意憋了回去,让自己冷静片刻,才问远志:“她还好么?” “还在恢复,元气大伤。” 织罗叹了口气:“告诉她,我会去看她的。” “嗯。”远志抬脚要走。 “我有了身孕。”身后织罗开口的这句话,让远志停下了脚步:“是不是很可笑。” 远志返身,她很讶异的是,织罗虽是一个即将为人母的女人,却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这让她动了些恻隐之心,毕竟她只是不想在与织罗有瓜葛,被她的钻营误伤,却并不恨她:“恭喜你。” 织罗终于笑了笑,抬起手:“帮我再把把脉吧,我怕,我也会过一次鬼门关。” 远志走了过去,顺了她的意,是喜脉,只是织罗虽然气血充盈,但似乎郁结之症依旧不衰,她语重心长地关照着:“你有了身孕,不该再给自己频添烦扰。” 织罗强笑了一声:“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是个庸人,杞人忧天也正常。” “可是你并不快乐不是吗?” “你知道为什么?”织罗反问:“因为我有的还不够多,我还不够有权力。” “你需要多大的权力?” “我还不知道,但起码只要我能拿到我就要争取。” “那你得到了,开心吗?” 织罗脸上流露一丝不服输,那才是织罗的本色:“我总会有开心的一天。在那之前,我首先要让自己安全。” 远志想了想,她又有什么劝阻的资格,还是把肺腑之言都吞回去:“看来,你和我的人生全然不同了。” “但你其实懂,你为洵美做的就是如此。” 远志不置可否,她只是很清楚地知道,她们的路已经走不到一起去,她对织罗如同织罗对她,总是在误解和留恋中摇摆不定,再多说又有什么意义? 远志只能匆匆告辞。 “好好教她怎么经营吧,客栈的生意并不好做,但她其实很聪明,有些事要慢慢学。” 这是织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远志不知道她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 回到家中,远志终于松了口气,说实话,她原本以为织罗把她叫去熙园客栈,里外里都是她的人,是想在她交出落胎后,着人再将那些文契搜走,她这么揣测当然是有些小人之心,但也实在不得不防,所以一路也确实是走得战战兢兢tຊ。 所幸有惊无险,便难免又要反省是不是自己将人想得太坏。 这时候只见喜鹊端着汤药正往洵美的屋里去,才平复了心情的远志叫住了她,从她手中接过端盘。 推门进去的时候,洵美刚打了个盹儿还有些迷糊,她已经闻到药的气味,其实并不想喝。 “戚大夫。”她叫了一声,嗓子还有点哑。 远志将汤药放在她床边的矮几上,扶她坐了起来:“今日感觉好些了?” “嗯。就是还有点虚。” “那是正常的,”远志坐在床沿,柔声道:“我方才去见了少夫人,和她谈了一些事。” 洵美尚且不知她和织罗谈了什么,但知道一定与自己有关,她瞪大了眼睛,等着远志讲下去。 远志将侯府的文契递给她:“这些文契是乌衣巷的宅子和琵琶巷的熙园客栈的,房契地契都在这里,这些现在都归你了。” 洵美看着眼前白纸黑字,忽然有些恍惚,她好像还没明白远志的意思,只是疑惑,良久她回过神来,才道:“所以,你把落的胎给了她,她把这些产业给了你?” “不是给我,而是给你。这些是你的底气,你可以自己经营,你还是侯府的小姐,日后侯府还是可以为你安排婚嫁,但有了这些你就有拒绝的权利,起码你有了去处,也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洵美似乎恍然,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你且当这些是你的小金库,这宅子你可以留着自己住,这客栈你可以交给别人经营,也可以自己赚,也不妨碍你在侯府的日子。” “她怎么做到的?侯府的女人,除了娘家带来的嫁妆,都没有自己的产业。” “我没问她,总之,你吃了那样的苦,得到这些也是应该。” 洵美的眼眶泛了红,感激道:“谢谢你,戚大夫,我已经为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还要你为我争取这些。” 远志一笑:“傻孩子,这不是我争取来的,是你本该得的。你不是想和我一样自由自在的吗?你有了这些,也就可以了。”洵美抿着嘴无声莞尔,感激万分,听见远志又告诫道:“不过产业易攻难守,要守住便是要和男人争,他们的行事与女人不同,手段也不同,你要想当好这个东家,可不容易。” “我能行吗?” “我考天一堂之前,那些男人也说我不行。” “可是戚大夫你有家学,和我总不一样。” “家学也是学,有谁凭空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