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声细细的‘嗯’。
厉川扶了一下眼镜:“洛笙,你有想吃的吗?” “随便。”语调利落。 “…那我来安排。”厉川顿了半秒,又问,“五点半左右可以吗?我来接你。” 邀请人吃饭,时间自然应该由对方来定,这是基本礼仪。 所以,厉川为这个时间作解释:“下午我要去一趟北都虚拟现实研究院,大概五点结束,晚上要去拜访一位世伯。” “北都虚拟现实研究院?”小姑娘音量忽地拔高,有些兴趣的样子。 “嗯。”厉川脱口邀请,“想一起去吗?应该挺有意思的。” “我下午有空。”音调又故作深沉落下去。 厉川‘嗯’了一声,没有任何气性:“在学校吗?” “外面。”惜字如金。 “我来接你,把地址发给我。” 小姑娘淡淡的‘哦’了一声。 和洛笙通话结束,厉川拨通梁草的电话。 接通后,他交代:“第一,下午研究院的行程我要带一个人和我同去;第二,晚餐行程取消,帮我做说明;第三,报表数据存在问题,你继续跟进。” 这边交代完挂了电话,厉川收到洛笙用微信发来的地址。 是一家餐厅,在北都国贸附近。 而餐厅地址的上面,是她先前的信息。 ——【不吃,打算今天饿死!】 厉川看着,不由笑了一下。 在去接洛笙的路上,厉川抽空看了一叠招标书,偶尔有不清楚的地方,梁草都能为他解答。 招标书上闪过几道阴影,是车外的高楼大厦。厉川看向车外,发现已经到国贸附近。 他合上手上的文件,递交给车辆前座的梁草,并交代了两句。 不一会儿,就到洛笙发来的地址。 车辆从喷泉口驶入,旁边宽敞的草地上耸立着一棵三层楼高的圣诞树,格外引人注目。 餐厅正门门帘上方挂着一个造型夸张的粉色装饰蝴蝶结,周遭搭配各种礼品盒。 而洛笙就站在其中一个礼品盒下面。 她头上戴着一顶彩色的护耳帽,驼色的围巾在脖子上裹了好几圈,中长款的羽绒服搭配浅色牛仔裤,脚上一双中筒雪地靴。 她还背着一个大书包,活脱脱的学生气。 车辆停下,厉川下车,叫她名字:“洛笙。” 洛笙没等厉川走近,小碎步跑向他。 她是冷了,缩着脖子。 厉川见状,转身给洛笙拉开车门。 上车后,小姑娘卸书包动作稍显笨拙,因为穿得厚。 厉川帮忙。 她书包很沉,大概是装了电脑之类的。 厉川刚帮洛笙放好书包,回头就看见小姑娘一把拽下帽子,头发立即炸成了一颗球。 洛笙听到静电的声音,稍愣,倒是没想到这个突发情况,这有损她此刻装模作样的气场。 她当无事发生,镇定自若地用手捋了捋,待头发稍稍服贴后,解下围巾同帽子一起抱进怀里。 然后,坐端正,翘起二郎腿,目不斜视。 车辆并入主干道后,提速。 厉川看着洛笙侧脸,好一会儿,开口:“新做的指甲吗?” 洛笙目光掠过厉川,又快速收回,淡淡的‘嗯’了一声。 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 厉川抬了抬眼皮:“很漂亮,有节日的氛围。” 洛笙又‘嗯’了一声。 像一只昂首挺胸且冠绝群芳的孔雀。 厉川看了眼洛笙的书包,继续搭话:“上午有课吗?” 洛笙刚想再‘嗯’一声,忽闻从前排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她惊颤一下,这才发现有外人。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洛笙听过她的声音,所以尽管没看见人,脑海里也立马浮现出她的脸。 她是厉川的下属。 洛笙虽然任性,但也是识大体懂分寸的。 比如,在下属面前,是不能拂老板面子的。 于是,翘着的二郎腿乖乖放下,端正的坐姿也松散。 她眼睛眨巴几下,在电话挂断时,伸手捂着喉咙假意轻咳两下。 接着,她侧过身子,皱巴着小脸,压着声线:“厉川,嗓子痛,说不了话。” 她的所有小动作都被厉川尽收眼底。 说实话,她演技挺好的,要不是厉川知道她在跟他闹别扭撒娇,而刚才又跟她通过电话,说不定就真信她嗓子疼了。 他嘴角压着点点笑意,伸手把她后脑勺一直立着的短碎发压下去:“那就不说话。” 于是,一路无言。 车子驶进研究院,停入地上停车场。 洛笙意识到研究院到了,手刚摸到车门准备下车,被厉川拽住另一只手的小臂位置。 他看着她:“洛笙,我们说说话。” 说话? 洛笙是个合格的演员,牢记自己此刻的人设,是说不了话的。 可前面的司机和下属两人,已经下了车,伴随着车门关闭声。 洛笙侧头,就看见厉川那张儒雅好看的脸。 她突然紧了一口气。 接着,一大口气呼出。 她撇开视线,所有情绪浮于表面,在这样寂静的冬日别有一番娇俏:“你知道我装的?” “知道,你是在给我留面子。”厉川如实说。 这话洛笙听过无数次,都是安国庆对丁星兰说的。 在什么情况下说的呢? 在安国庆哄丁星兰的时候说的。 而他居然对她…… 车内狭窄,圈困暧昧的气息,它们争先恐后往人毛孔里钻,借此撩拨人。 厉川没察觉到洛笙藏在围巾下突然攥紧的手指。 他还抓着她的小臂,声音微微低沉,显得格外迷人:“所以,我还没有罪不可赦,对吗?” 罪…不可赦? 这用词,就像蚂蚁顺着洛笙小臂,一直往上爬。 洛笙半转头,垂眸看着自己小臂的位置,他的手真的很好看。 手背稍宽,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 因为抓着她的动作,手背骨微微凸显。 洛笙干巴巴开口:“什么罪不可赦?” 厉川松手:“你能告诉我哪里没做好吗?” 他的手收回,轻轻搭在腿上,指尖轻垂。 洛笙慢半拍找回思绪,她撇开脸想了好一会儿,撅了噘嘴,直问:“你为什么不关注我朋友圈?” 这个问题让厉川这样精明的人都不由的愣了两秒。 就因为这个? 他想,或是她的朋友圈有特别的信息作答案?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就去掏手机。 洛笙看着厉川掏手机的动作,无语的沉气。 于是把话说得更直白:“我来北都好几天了,如果不是我哥主动告诉你,你是不是还想不起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