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宛宁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静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周靳尝试唤了两声阿珞,无人应答。 她依旧躺在那里,连根睫毛都不曾动过。 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她在春日里绽放的笑颜,也看不到她抓住他衣袖,恳求他别走时的泪眼。 周靳觉得心脏一阵剧痛。 他天真的认为阿珞那么爱他,一定舍不得离开自己。 却不曾想,这次离开便是永别。 是她倾尽所有的爱,让他盲目自信,一错再错。 周靳哑着嗓子,像个犯错的孩子,扑在她棺椁前,反反复复好似就会那两句话:“阿珞原谅我,原谅我……” 席夫人冷眼看着昔日威武的沈将军如今失魂落魄的样子,开口嘲讽道:“阿珞永远不可能原谅你!哪怕闹到当今圣上面前,我们席家也一定会为她讨回个公道!” …… 任凭夫人如何责骂,周靳都听不到了。 他觉得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他看不到周围一切人和事,只能听到于宛宁一直哭泣。 周靳想走过去抱住她,想亲手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痕。 可是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刹那间,天地万物都旋转起来。 下一秒,他重重倒在地上。 …… 周靳再醒来时已是半夜三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此刻,夜色冷清,只有巨大的怅然感围绕着他。 空荡荡的府邸,再也没有了阿珞。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迎她入府,满天的喜色,称得她如脱水芙蓉般。 当时周靳便在心里暗想,自己一定要对她好。 到最后…… 终究是他对不起阿珞。 强烈的悔恨感席卷着他,迫使他独身来到澄心园。 “澄心园”这个名字当初是阿珞亲自取的。 她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下午,最后在末时拿着字帖递给他,一脸认真地说:“澄心,希望我们内心永远澄澈、永远明亮。” 可最终只是她做到了,于是她带着那颗澄澈的心走了,一点回忆都不肯留给他。 当初的承诺如同剑刃般,刺进他现在伤痕累累的心脏。 阿珞,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周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是他害了她。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膛的深处正不断泛起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没完没了地往外冒。 内心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眸又有了一丝的光亮。 “雨筠,雨筠呢?”他竭力地嘶吼,双眼通红。 雨筠向来和阿珞形影不离,她肯定知道阿珞如今在哪里。 周靳发疯似的嘶吼响遍了整个沈府。 半晌,一个丫鬟瑟缩地低头回应:“雨筠姑娘已经好几日没瞧见身影了。” 怎么可能……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找,都给我找!” 周靳一甩袖,丢下这句话。 那丫鬟吓得头都快埋进了地砖里,连忙哆嗦着点头,随即匆忙退下去了。 不久,沈府主母自缢的事闹得京城满城风云。 席家誓要为自己女儿讨回个公道,请求贬斥周靳的折子像雪一样飘进了宫里。 一边是肱骨之臣,一边是得力将领,听说皇帝为此事也是左右为难。 宫里只得先将此事按下不提,试图等着沈席两家私下解决。 可席家摆明了态度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联同言官在朝廷上日日声讨周靳逼死发妻的罪行。 最后皇帝实在不堪承受。 有日下朝后,周靳被一位公公喊住。 他转身一看,发现来人正是皇上身边的统管苏公公。 “沈将军请留步,陛下有要事需得和沈将军商量,还请将军随奴家移步养心堂。” 闻言,周靳心下了然。 养心堂内,丝丝缕缕龙涎香从那顶香炉里飘了出来。 传闻中的九五之尊就坐在上堂的那把黑木金丝龙纹椅上,原本不怒自威的他似乎也有些疲惫。 “听说前段时日你夫人自缢了?” 周靳微微阖上微红的眸子,竭力忍住内心翻涌的酸涩,低沉地吐出一个字来:“是。” 皇帝抬头看了看她,随后叹出一口气来:“罢了,席家如今就想讨要一份和离书,你给就是了。” 此言一出,周靳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全身血液都停止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上座的人,眼神里满是震惊。 皇帝略微沉吟,反问道:“怎么,一份和离书也给不得?” 周靳缓慢地低下头来,一字一顿答:“陛下赎罪,微臣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