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着,不由分说便要带着我离开。
隔着厚厚的毛发,我仍能感觉到他指尖冰凉,宛若死物一般。 我挣扎着,却被他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 “小梦及,你也不想在这里闹起来吧?” “万一闹事伤了人,你攒的那些功德可就白白废了。” 他说得玩味,话里话外却透着威胁。 我一愣,艰难回过头,却见是与那神像上如出一辙的脸。 “你是谁?”我艰难问道。 他饶有兴致看着我,却不回答。 “跟我走便是了,我们可得好好叙叙旧。” “放开我!” 我又挣扎起来:“我不认识你,我们没什么旧可叙的。” “啧!” 他似是生了气,挑着眉眯眼看着我,瞳孔竖成了一道尖锐的缝。 “别这么警惕嘛,小梦及。” “仔细算算,我们可是亲戚。” “毕竟这世上,只剩下你我这最后两只妖了。”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随着他话音落下,我的后颈忽然一阵刺痛,一阵天旋地转后,我便失去意识彻底晕过去。 昏迷间却并不安稳,过去的种种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 血色,火光,暴雨的夜。 那曾经历的可怕记忆一点点侵蚀着我。 我只能这样熬着,看着记忆倒退,一路回到不知山。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过别的妖了。 宥白殉国后,我便逃离了大梁,在不知山躲起来。 山上有许多妖,大家的长相各不相同,却总有说不完的话。 可后来,大家都厌烦了永恒的生命,纷纷弃了妖道落入轮回。 我看着它们一个个离开,山上的妖越来越少。 渐渐地,好像就只剩下了我一只妖。 小树临走前问过我:“小花,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坚定摇摇头,看着它走进轮回中。 我要留下来,等到宥白,我要补偿他。 那时我将所有的内力都拿去换了宥白来世的顺遂,除了长生不死外,就是一个凡人。 生,老,病,痛,我一个都没错过。 山上的妖走完了,山里没了灵气,再结不出果子。 我饿着肚子,在大街上讨饭,去码头当苦力工。 但在那样的时代,一个居无定所的女子,总是危险很多。 我遇过太多次害,有时闹了瘟疫无钱医治,更多是因为反抗被其他乞丐和长工打死。 他们有时用草席裹着我扔去郊外,有时一哄而散再也不管。 我便那样死着,等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再自己爬起来。 那时,距离我找到谢宥白,还有七百九十三年。 自那之后到现在,我再没见过别的妖。 可现在,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忽然将我带走,还说是我的同类。 怎么看都不对劲! 我瞬间惊醒,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明。 睁眼看去,却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像是谁家的客厅,偌大的别墅装修得富丽堂皇,和谢家比起来差不了多少。 我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没了半点力气,样子也变成了普通的白猫。 “抱歉,小梦及,你太不听话了。” 我循声望去,却见到了那挟持我的家伙。 他懒懒靠在楼梯的拐角,双眼一闭一睁,却成了骇人的金黄。 “我没办法,只能给你注射了点蛇毒,不会死,只是让你安分些。” “这些天就乖乖当一只小猫咪吧。” “这是哪里?你到底是谁?”我弓着身子后退,背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却笑笑,笑声让我想起不周山上满是阴湿味的洞穴。 里面躲着的野兽不声不响,却会在你靠近的瞬间将你撕成碎片。 对我的问题,他像是生了气。 几步走到我面前,倾身凑近,胸前的尖牙吊坠在我面前止不住地晃荡。 “小梦及,你连我都忘了吗?” “我是玉虺啊。” “一千年前你和你那道貌岸然的国师清剿了我的全部族人。” “我逃走时跟你说过,我们山水有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