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颤,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那道士眼中得意,语气笃定:“命定的事哪有得商量,半路亲情和家族基业,你们自己取舍吧。” 他说着便叹了气,讳莫如深地离开了,只剩下满屋的死寂。 叶皎皎佯装关切,上来拉我的手:“小希,你别任性了,伯父伯母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让谢家家破人亡啊?” “别碰我。” 我一把甩开她,又看向爸爸妈妈,声音止不住地发颤:“爸,妈……” 你们真的要相信一个野道士的话,把我赶出去吗? 爸爸妈妈为难地看着我,最后竟是妈妈开了口。 “小希,我们也不相信,但为了宥白好,你还是先搬出去一阵子吧。” 我愣愣看着他们,不可置信地笑了出来。 呵出的气都带着丝丝寒意。 这些年,他们对我事事照顾,我也帮家里化解些小灾小难,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却没想到十多年的情谊竟比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的几句话。 我看向宥白,他是唯一能破解这骗术的人。 但他依旧那样漠然看着我,像是看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 我忽然觉得很累,累到连解释的话都懒得说。 “好,我走。” 我艰涩地吐出三个字。 闻言,他们似是愣了一瞬,却没有一个人来阻止我。 我不再说话,死死咬着牙,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东西。 将床底的箱子拖出来,我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放进行李箱里。 里面全是谢宥白从小到大送我的礼物。 压箱底的是一块有些发灰的扭秧歌手绢。 我拿起手绢,忽然就红了眼,思绪也跟着飘回了十多年前。 刚被谢家收养时,有大人开玩笑:“这是招了个童养媳啊。” 爸爸妈妈一笑而过,小孩子却容易当真。 谢宥白拉着我的手,说以后要娶我。 他信誓旦旦说着,又不知从哪儿找出这红手绢给我。 “小希,你带上,掀了盖头才算我娶了你。” 我便听话戴上,等着他来掀盖头。 妈妈却阻止了我们:“小屿,不可以这样,这是妹妹。” 妈妈教训着,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没掀成盖头,这手绢却被我一直留着,直到现在发了灰。 我紧紧捏着那手绢,忍不住又回到了医院。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廊灯将我的影子拖长。 我推开门,却见宥白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星河出神。 病号服将他衬得清瘦,月光下,侧脸如同雕刻般精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 自宥白回来,便是这般淡漠,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 我看得痛心,迟疑开口:“宥白……” 听见我叫他,宥白缓缓转身看着我,眼底却不再是那般漠然。 “孟晴晚,其实你很讨厌我吧。” “如果不是我意外回来,你还能继续将他们骗得团团转。” 我一愣,忙不急否认:“宥白,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你……” “不是吗?” 宥白打断我,眼神冷得让人害怕。 “孟晴晚,你是不是很期待那个谢宥白回来?” 第7章 我瞬间懵了神,不明所以。 宥白看着我,冷声开口:“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是他。” “孟晴晚,你其实很讨厌回来的是我吧?” “不是的……”我直接打断了他。 我死咬着牙,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道:“宥白,他就是你。” 因为让你能够三魂七魄完好地转世,便是我以轮回为代价,实现的第一个愿望。 “是吗?”宥白眯了眯眼,语气冷得可怕,“我不这么觉得。” 他说着,视线落到我手中死死攥紧的手帕。 又是冷笑一声。 “谢宥白根本就不记得这手绢。”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自作多情,他根本不喜欢你。” 这话落在耳中,化作尖锐的刺,穿破我的耳膜,随着血液蔓延全身,最后刺穿我的心脏。 刺破我最后的防线。 我再也待不下去。 “我明白了。” 我不敢再看宥白,只将头埋得极低。 “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碍你的眼。”我仓皇说着,转身便想逃离。 宥白却忽然叫住我,语气变得平静。 “孟晴晚,你想去哪里?” “我已经跟父母说了,让他们把你留下来。” 我有些不可置信,回头看着他,心跳却先一步欢欣鼓舞。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又将我推入更深的地狱。 “毕竟,我要和叶皎皎结婚,你怎么能不在场呢?” “你可是——我的妹妹。” 话音落下,我绝望闭上眼,只觉得寒意阵阵。 宥白不愧是宥白。 三言两句,便能将我所有的防线层层剥离,一击致命。 如他所言,我又回到了谢家,甚至被要求帮忙筹备着婚礼。 婚礼是西式的,请柬却是中式请帖。 因为谢宥白说:“小希的软笔练得好看,让她帮忙写请帖吧。” 是啊,我的书法是极好的,几乎浑然天成,从小到大拿奖拿到手软。 因为这是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拿着笔,将那请帖一遍遍誊写。 【谢宥白,叶皎皎,喜结连理。】 我一笔一画地写着,手腕已经麻木,内心却宛若凌迟。 叶皎皎宛若斗胜的孔雀,一遍遍审查着我的工作,吹毛求疵地挑剔着。 “小希,这张写歪了,那张的墨也蹭花了,麻烦你重新写吧。” “你也别怪我严格,毕竟能嫁给宥白,是我的梦想。” 她轻蔑看着我,等着我崩溃,反抗,然后再一次奚落我。 但我只是点点头,将她挑剔的请帖撕得粉碎,又提笔重写。 可即使我这样顺从,叶皎皎却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在婚礼的前一天,她在餐桌上忽然惊恐地叫出声来。 “我的戒指呢?宥白,你送我的戒指不见了!” 叶皎皎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怎么办?我把你送我的戒指弄丢了。” 宥白低声安慰着她。 “没关系,会找到的,可能是不小心落在哪里了。” 大家顿时放下筷子,倾巢出动,将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注视着叶皎皎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哭了半天,最后径直走进了我的房间。 不过半分钟,她便高声喊道。 “我找到了!” 第8章 叶皎皎说着,从我的房间里走出来。 脸上不见失而复得的欣喜,只看着我,眼眶通红。 “小希,戒指怎么会在你房间里?” “我可从没进过你的房间,是不是你捡到了忘了还给我?” 她看似为我找着开脱的借口,可却一再坐实了我的罪名。 妈妈走到我面前,声音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眼中明晃晃的怀疑刺得我心不住地疼。 宥白虽然将我留下,但爸爸妈妈心里不可能毫无芥蒂。 这段时间我们之间生疏不止一星半点。 但我仍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听之任之,直接将矛头指向我。 “不是我,我没拿过……” 我有心解释,叶皎皎却打断我。 “可这是我从你房间里找出来的,谁会进你的房间呢?” “小希,这是宥白给我的戒指,你为什么要拿走。”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他是你哥哥啊!” 话音落下,爸爸妈妈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爸爸看着我,下了命令:“明天你留在家里,别去婚礼了。” 我的心被不加掩饰的防备狠狠一刺,却说不出一个字。 宥白却忽然开了口。 “找到了就行了,明天就是婚礼,不要多生事端了。”6 他烦躁拧着眉,将这闹剧遣了个干净,转身便离开。 “宥白!”叶皎皎追上去,仍不忘狠狠瞪我一眼。 妈妈犹豫一瞬,语重心长地看着我。 “小希,我们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亲女儿对待。” “有些话本不想说,但你还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该想的不要想。” 妈妈的语气尽量柔和,却像一盏明晃晃的灯,把我的狼狈照得一览无余。 是啊,我现在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妹妹。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