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看着他,回答不了。 解签人便摇摇头,叹息一声:“‘如鸟飞投罗网陷,相看能有几人知’,这签是你的前尘宿怨找上门来,正所谓……” “错不逢时到,一报还一报。” “你避不开,也最好不要避开。” 解签人的话如同大石坠下,压得我呼吸都开始费劲。 我沉默地拿回签文,品味着‘一报还一报’几字,想笑,却只有苦涩涌出。 回到医院,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只剩谢珩屿。 我小心走上前,他就闭上眼装睡。 他没赶我离开。 却将我视作空气。 这是真的对我失望透顶,所以就连责骂的话都懒得说。 我看着他,又忽然想起千年前的事。 我将国防图交给敌国之后,就想带着珩屿远走高飞,却不料一回来,便在城楼上被士兵团团围住拿下,压上了金銮殿。 “大胆贼孽,竟敢通敌叛国,罪无可赦!” 狗皇帝大吼着将手中的酒盏向我砸来。 珩屿却仍护着我,挡在我面前硬生生挨下,又跪下为我求情。 “陛下圣明,希儿绝不会造此通敌叛国之罪。” 皇帝冷笑着,一国之君却显得颇有小人得志之味。 “你拿什么来证明,她会犯错也是你教导无方,合该你代为受罚。” 我知道,狗皇帝想借此机会将炼丹之事做得光明正大。 然而不等珩屿回答,探子便报敌国大军忽然集结攻城。 敌国大军如神兵天降般半月便抵达皇城下。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地迎敌,狗皇帝却趾高气扬地指着我:“国师,你还有什么可说?” 珩屿看着城下的敌军,眸色瞬间黯淡。 他看着我,如寒潭般的瞳仁一片死寂,连声音都颤着。 “是臣之过,明眼盲心,以至酿此大祸。” 他垂眸看着脚下高耸的城楼,语气坚定。 “臣愿请罪,以身殉国,平定灾祸。”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我一眼,毅然纵身坠了楼。 “珩屿!” 我拼命挣脱枷锁冲上前,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能眼见着,他躺在血泊中,仍定定望着我的方向。 风云变幻,六月的天瞬间飘落鹅毛大雪,将敌军逼退。 为了大梁,他甘愿倾尽所有。 终是我低估了他对大梁的爱,也终是我害了他。 心跳变得沉重起来,一下下重击在我的心神。 眼下有了机会,我想告诉他,我叛国是为了什么。 我在病床边坐下,小心开了口:“师父,希儿当年是事出有因的,我……” “住口。” 谢珩屿出声打断了我,声音疲惫夹杂着愠怒。 “你能有什么苦衷?非要将我大梁的江山拱手他人?” 我死死咬牙:“师父,那大梁有什么可守的,你可知……” “闭嘴!” 珩屿终于睁开眼看我,一双眼里满是愤与厌。 “我实在不敢信,你是我亲手带出的徒儿。” “我早该知道,妖就是妖,是没有心的。” 他说着,语气却忽而变得平淡,像是和我说着一个缥缈不真切的故事。 “希儿,你可知那天是什么日子?”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像是再没了力气,但一字一句,却尽数落进我耳中。 落得个雷声阵阵。 “那天我备好九十九台聘礼,是要向你提亲的。” 第4章 “什么?” 我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不是不肯娶我吗? 我问了他那么多次,他从未回应过,只是一遍遍地叫我别闹。 迎着我错愕的目光,珩屿淡淡解释着。 “那天以后你没回观天阁看过吧?” “我备的那些聘礼,珠钗玉饰,还有嫁衣,你都没看到。” 珩屿说着,别过眼,视线游离在窗外的阴雨连绵。 “我写了聘书,也写了合婚庚帖,只差你我的署名。” “我想告诉你,我心悦你,不管我还能活多久,一年或者是一个月,我都想娶你。” “但这时,我却接到了你叛国的消息。” “希儿,我本来是不信的……” 珩屿的语气很平静,好似狂风过境后,被卷走了所有生气。 然后那风吹着,吹到了我这里,吹得我神魂俱消。 他说他本来是不信的。 但兵临城下的敌军,证明他信错了人。 “对不起……” 身上好像被灌了铅,我愣愣站在原地,除了对不起再说不出一个字。 珩屿不看我,回答得却平静。 “不怪你,是我错了。” “从我把你带回去的那一刻,便是错的。” 错漏的心跳终于蔓延出层层叠叠的苦涩,这一刻,我的心脏像被千刀万剐。 初次遇到珩屿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刚刚化形的小妖,住在山里,连上山砍柴的樵夫都躲着。 可就这样与世无争,我还是被那些道士逼到了绝境上。 他们嘴里喊着斩妖除魔,眼底却满是贪念。 千钧一发之际,是珩屿将我救下,带回了观天阁。 我还记得那天的场景。 我局促地缩在角落里,警惕望着他。 珩屿蹲在我身前,声音无比温柔:“莫怕,今后你就留在观天阁,我会护着你。” “我名珩屿,是大梁国师,你唤我珩屿或师父都可以。” 末了他又问我:“你可有名?” 我摇摇头,言之凿凿地告诉他妖都是没有名的。 其实我有名字,其他妖都叫我小花,但面对珩屿,我却莫名说不出口。 他点了点头:“那我便给你取个名。” 话虽如此,他却也没有随便指字,而是捧着书翻了又翻。 两天后,珩屿带着青黑的眼圈找到我:“今后你的名字,便叫做希栀。”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无比喜欢,因为这是他认真为我选的名字。 这名字我一用便是千年。 千年后我寻到他的转世,化作游方道士,拿着生辰八字装模作样地算了半个小时。 最后我捋了捋胡子,故弄玄虚地咳咳两声:“他该叫珩屿。” 几年之后,还是小学生的谢珩屿在春游时捡到我,又一次把我带了回去。 爸爸妈妈很担心,问我家住哪里父母怎么联系,我一概不知。 只问我名字时,我才脱口而出。 “希栀,我叫希栀。” 这是谢珩屿给我取的名字。 那时,我便下定决心,这辈子,我会用我的命守护他。 思绪回笼,我强撑着笑了笑,语气故作轻快。 “若能重来一回,师父该对我置之不理才是。” 好奇怪,这话是我自己要说的,可脱口的瞬间却疼得要命。 然而越是疼,我越是笑着,紧紧攥着手,笑得脸都有些僵硬。 珩屿却不看我,语气冷得像冰。 “不。” “若真能重来一回,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便会杀了你。” 第5章 我的心颤了颤,眼泪堵在喉头,将我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心跳乱了节拍,一下下狠狠撞在胸膛,撞得伤痕累累,疼得撕心裂肺。 “是,你该恨我的……” 我想装得轻松一点,轻描淡写地自嘲几句。 可只说了个开头,便怎么也说不下去。 珩屿听着,却摇了头。 “我不会恨你。” “我只恨我自己识人不清,做了这后悔一生的决定。” “不过万幸苍天佑我,没让我真的跟你结了亲。” 他淡淡说着他的庆幸,于我而言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雷击。 我再没了站在这里的力气,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我仓皇跑回家躲了几天,没勇气再去见谢珩屿。 但这天,妈妈神色凝重地把我叫了过去,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