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太平间。
苏欣到时,季晟硕就站在门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被读出了难受的情绪。 太平间那扇敞开的门,就像巨兽张开的倾盆大口,一旦靠近,万劫不复。 苏欣浑然不觉,僵硬着四肢,一步步走进去。 屋内,冰冷的平推车上。 小小的季慕乐无声的躺在上面,除了异样苍白的面色外,好像只是在沉沉睡着。 苏欣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宝宝,妈妈来了,醒醒看看妈妈好不好?” 她声音不住发颤,一句话断断续续几次才完整说出。 可季慕乐依旧安静,给不出半分回应。 苏欣再也绷不住情绪,整个人趴在季慕乐的胸口,从隐忍的哽咽到放声大哭。 “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着,希望孩子能应她一声。 “只要你醒过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你醒过来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季晟硕将一切看在眼里。 这时,医护人员从外走来,提醒到时间了。 他点了点头,走上前将苏欣拉起:“先出去吧。” 苏欣不愿意,她手死死抓着平推车:“不!你放开我,孩子离不开我的,我要陪着他,他一个人会害怕……” 她的话一字一句敲在季晟硕心上,他压下涩意,强硬的将苏欣拽出了太平间。 拉出门的那一刻,苏欣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你就是这样照顾孩子的吗?!”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只有一片崩溃的绝望。 季晟硕耐着性子解释:“我最近比较忙,可能疏忽了乐乐,但你……”5 “疏忽?疏忽到让孩子掉进水里溺死?”苏欣凄然落泪,“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你非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却不好好照顾?” “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放在心尖儿上疼的孩子啊!” “从知道怀孕开始我每个月都去产检,哪怕后期我连动弹都难的时候,我还按时去医院,就是想我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出生。” “孩子出生后,我一个人喂奶,洗澡,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听他学会说话,看着他学会爬,会走,会跑,会扑进我怀里喊我妈妈……” 苏欣一个人喃喃自语着。 这样的她,让季晟硕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沉声解释:“这件事谁都不想发生,为了能照顾好孩子,月月这些天吃睡都和孩子在一块,她也很辛苦。” 听见苏月的名字,苏欣愣住了,脑中不断闪过苏月那天对她说的话。 她心里涌出一个让人惊恐的猜测。 孩子会掉进水里,有没有可能不是意外…… 苏欣手紧抓着季晟硕的衣袖:“你说苏月在照顾孩子?那孩子溺水的时候呢?她在干吗?” 她的语气很急切,季晟硕有些奇怪,但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在怀疑什么?”季晟硕不明白苏欣为什么会这么猜测,“这只不过是场意外,和月月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为什么会和我说她觉得孩子碍事,为什么说孩子,还是自己生的更亲一些?季晟硕,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然而,季晟硕只是冷声呵斥:“苏欣,你别发疯!” 苏欣浑身的血液都被男人这句冰冷的话给冻凝固了。 纵使以前季晟硕再护着苏月,他都只能算是被蒙骗。 可现如今孩子死了,永远的离开了! 季晟硕竟然还是这么不清醒。 苏欣心里渐渐涌上了恨意,她恨自己看错了人,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强硬的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更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为了家庭放弃工作,到最后连把孩子留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季晟硕,那是我们的孩子,陪了我们四年的孩子死了!” 苏欣嘶声喊着,眼泪一颗一颗砸落下来。 季晟硕心里也不好受,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继续和苏欣争吵。 他剑眉紧蹙:“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事已至此,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和你吵,让他死了都不安心。” 扔下这句话,季晟硕就朝外走去。 苏欣一个人站在原地,冰冷的冷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她无力的跪在寂静的房间里,流着泪久久没有动作。 …… 季慕乐的后事,苏欣没用季晟硕一分钱。 她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了一块儿最好的墓地。 墓碑上刻的字也只有短短一句——苏欣之子。 她没用‘季慕乐’这个名字,甚至连季这个姓氏都不愿让她的孩子沾染。 季晟硕虽然不赞同,却也没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争辩。 葬礼在一片庄严肃穆中结束。 苏欣孤零零的在墓前陪了孩子很久很久,才走上面拂过碑上孩子的遗照。 “宝宝乖,等妈妈处理好剩下的事就去陪你。” “你再等等妈妈,再等等。” 话落,她俯身在照片上落下轻轻的吻,才转身离开。 就在经过墓地门口的保安亭时,却听见熟悉的女声传来。 亭内,苏月正在打电话:“我哪儿知道季慕乐那孩子命那么短,就在泳池里呛了几口水就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他推下去了,真晦气!” 她话里满是嫌弃厌恶,没有丝毫的愧疚! 苏欣只觉得后背生凉,连带着心里的怒火蹭蹭上涌。 下一秒,却听苏月再次开口:“放心吧。” “出事的时候晟硕就在旁边看着,现在不还是当什么都没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