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写给她的阿娘。 一愿她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二愿若有来世,定还要做她的女儿。 …… 待落笔时,于宛宁的眼眶已有些湿润了。 她深呼出一口气,强撑着精神。 接着又抽出一封新信纸,一笔一划写上——周靳亲启。 …… 夜幕初临,铜雀街上已是人潮鼎沸、热闹非凡。 京城最大的酒楼,便是坐落在西街的聚香楼了。 周靳今日着一身紫锻锦袍,身姿挺拔,整个人都衬出一番贵气。 他拿出一早就准备好了的生辰礼,将它连同那锦盒一同献给今日的寿星。 这对金镶玉手镯在月光的映射下越发夺目。 见他如此用心,费盈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盈盈,生辰安乐。” “阿鹤,谢谢你。” 她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 这时,酒楼小厮端来一碗长寿面,搁在两人面前的圆几上。 费盈盈喜不自胜,看向周靳的目光流转。 “我想许愿!” 说完,费盈盈双手合一闭目许愿:“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日日如今朝。”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健康长大平安出生……” 她的愿望尚未许完。 门忽然被敲了两下,外面传来周靳心腹的声音。 “将军,方才夫人身边的雨筠过来传话,说夫人现在有事找您。” 周靳有些愣怔,费盈盈抢先一步开了口。 “阿鹤,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陪我过一次生辰。” “我想你陪我一整晚,而不是中途离开……” 此话一出,周靳便打消了回府的念头。 他揉了揉她的头:“好,你今天是寿星,都听你的。” “谢谢阿鹤。” 费盈盈扶着肚子,探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另一边,将军府于宛宁的院里,灯火通明。 于宛宁端庄地坐着。 雨筠传信回来,说周靳不愿回来。 已等候多时的小九鄙夷开口。 【死心吧,他不会来的。】 它是来兑现承诺,带于宛宁走的。 就在今晚。 于宛宁倏然站起身来,不甘心地掐住手:“要结束,就应该结束得干干净净。” “我让雨筠再去,他一定会回来。” 小九没了耐心,冷嗤着将周靳此刻正在做什么的画面,展示在于宛宁眼前。 他正在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里,亲手喂费盈盈吃长寿面。 于宛宁一怔,停了动作。 半晌,她扯起一抹自嘲地笑:“这样啊……本来走前还想再见他一面呢……” 月光洒落,她的表情空茫茫,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没必要了。” 于宛宁疲惫不堪,突然开口。 “小九,回家之后我们还会再见吗?” 小九不作理会,发出机械的提醒。 【到时间了,你做好准备——离开这里需要灵魂剥离,会很痛。】 话音刚落,于宛宁感觉灵魂与肉体逐渐分离,头痛欲裂。 她颤抖着双手,死死咬住嘴角。 可到底忍不住,一下跌坐在地,用头去砸地。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于宛宁突然眼前白茫茫一片,整个人如同羽毛般漂浮。 白洞,撕开了夜幕的一角,她看到自己的灵魂正在不断上升…… 在失去意识前,于宛宁听到一个若即若离的声音。 【会。】 第10章 “轰隆——” 天边一道响雷,将周靳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费盈盈还枕着他胳膊熟睡中。 抬眼从窗外望去,天空一片阴沉沉,莫名他就有种不安 他立刻起身唤来心腹:“昨日夫人身边的雨筠还有来过吗?” 心腹侍卫一时点头,又立马摇头。 “前半夜吵着嚷着非要见您,可到了后半夜就没动静了。” 周靳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一种不详的预感从脚底逐渐上升。 他吩咐备上一匹快马,匆忙赶回沈府。 推开于宛宁的屋子,不见人,床榻整洁得有些诡异。 他踉跄着脚步,飞速扫视,试图找到她的身影。 “阿珞?” 无人回应。 这时他听到门外有动静,出门一看。 雨筠面色无异,拿着葫芦在给廊上的花草浇水。 “夫人呢?” 雨筠连忙行礼道:“夫人去逛胭脂铺了。” 闻言,周靳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悬着的心松了口气。 “好的,夫人那边有需求要及时传话。” 雨筠低垂着头,敛了神情:“是。” 周靳记得于宛宁素来心情好的时候便会去逛街,心中默默按下了她可能发现了的念头。 转念想着费盈盈要醒了,周靳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转身又出了府。 他看不见的身后虚空。 婢女雨筠人影消失,变成了系统小九。 于宛宁,你没了结的事情,我替你来了结。 另一边。 席府上下已挂满了白缎,哭声齐天。 堂上,于宛宁再无声息躺在一顶棺椁内,安安静静。 席夫人一夜白头,浑浑噩噩地守在旁边紧牵住女儿的手,不肯离开半步。 另一只颤抖的手上,拿着的是于宛宁的绝笔信。 信里不仅有她呕心泣血写下的母女情深,还有周靳与费盈盈的纠葛! 席夫人此刻早已魂不附体。 她顶着早已流干眼泪的双眸,抚上于宛宁的脸。 “都是阿娘不好,阿娘一心只想着子嗣中馈之事,竟没发现你心里会这样苦呐!” “阿珞……你痛不痛?娘早该发现不对劲的,娘不逼着你生孩子了……” “你别抛下阿娘,你回来,好不好……” 说着说着,她愤慨起来。 “你不舍得对周靳做残酷的事,阿娘来帮你做,你放心,阿娘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她趴在于宛宁冰冷的躯体旁,默默流着殷红的泪。 “宛宁,要是过得不开心,阿娘带你去和离……” “来世,你一定还要做阿娘的女儿啊。” 整整七天,周靳都陪在费盈盈身边。 于宛宁留了一封【回娘家住几天】的信笺后,一点消息都不给他汇报。 周靳心不在焉,心中越来越不安。 费盈盈伸手抱住他:“阿鹤,你怎么了?” “阿珞那边一直没消息,我担心她出事。” “她那么大个活人,在自己家的府邸,能出什么事?” 可周靳还是不安:“但她从未离开我这么久过……” 费盈盈踮起脚吻上他的嘴唇,在他唇边诱哄:“阿鹤,你好不容易和我在一起,可以不要想她吗?” 周靳喉结滚动,一时情动。 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 入夜。 周靳回到将军府,刚踏进于宛宁的院子,便直觉不对劲。 整个院子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也不见一个丫头婆子。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他的手开始颤抖。 一把推开门,屋中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木匣子。 他走过去掀开,只见里面堆满了信。 而每一封信封上都写着那五个字:“于宛宁亲启tຊ”。 周靳瞬间感到惊慌失措。 他颤抖着手打开,看见信上写的一行行字,还有落款写着的“费盈盈”。 他呼吸一窒,脸色瞬白。 原来于宛宁早就知道一切了…… 而最后一封信,是她写给他的。 薄薄的两页纸,写满了对他的失望和控诉,重似千斤! 落款的“于宛宁”绝笔,直接让周靳心脏骤停。 “不,不会的……” 周靳连马都来不及骑,直接跑去了席府。 望见席府白布挂匾,他踉跄了下。 他将大门敲得咣咣作响:“娘,阿珞!阿珞在哪儿?” “求您让她见我,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 “嘎吱”一声,大门开了。 只见席夫人头戴白花,身着素衣,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满头的银发将周靳吓住,他惊恐睁大眼,才看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席夫人! 来不及问怎么回事,他上前一步:“娘,阿珞呢?” 席夫人抬起浑浊的眼,侧身让开。 四个大汉,将一樽棺材稳稳地抬了出来。 席夫人让人推开棺材盖 于宛宁静静躺在里面,仿佛睡着了一般。 席夫人声音沙哑:“她就在这里,你和她解释吧。” 第11章 于宛宁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静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周靳尝试唤了两声阿珞,无人应答。 她依旧躺在那里,连根睫毛都不曾动过。 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她在春日里绽放的笑颜,也看不到她抓住他衣袖,恳求他别走时的泪眼。 周靳觉得心脏一阵剧痛。 他天真的认为阿珞那么爱他,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