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镜倚在床头批阅市里的条文,是关于城市基础建设的,各部门一把手向他汇总上报。 “禧儿和耿世清订完婚,纪舟和菁菁也订了吧。” 周淮康揭过镜片的上方望了她一眼,“这么急?” “不急不行。”周夫人欲言又止,“我觉得他俩有猫腻。” “纪舟亲口告诉我的,是兄妹之情。”周淮康无奈,摘了眼镜,揉太阳穴,“不过菁菁马上三十岁了,确实该订了,结婚,备孕,育儿,二胎,三胎...” “一胎还没着落呢,你想得够长远。”周夫人掀开被子,上床,“你做主,催促纪舟订婚,他和禧儿各有各的主儿了,我才安心。” 第二天早晨,权栀一进餐厅,周夫人目不转睛打量她,“昨晚不舒服?” 她拉椅子坐下,“是有点...” 胸疼。 隆起的部位有一个很深的齿印。 校庆那夜和贺纪舟的第一次,她咬了贺纪舟的下巴。 约莫是他记仇,这次又咬了她。 凶狠程度和她不分上下。 昨夜何姨送完姜枣茶刚走,贺纪舟掐着她的腰,匆匆加速,匆匆抽离。 提上裤子,一句温存话、抚慰话也没有,扭头撤了。 权栀心里不免堵得慌。 这会儿瞧周夫人的架势,是差点“捉奸在床”了。 贺纪舟不愧是“奸夫”,警惕性很高。 “你晚餐没吃多少,是不是胃不舒服?”周夫人虽然怀疑她和贺纪舟勾搭,严防死守着,却也是真关怀她。 “是低烧,捂了一宿发了汗,不难受了。” 周夫人又看向贺纪舟,“禧儿的嫁妆你有打算了吗?” 他喝了一勺鸡汤,味道咸了,眉头蹙得紧,“您有上限吗。” “千儿八百万吧。”周夫人也舀了一碗汤,“如果太多,华家的彩礼没法给,娶菁菁,至少是嫁禧儿的五倍,华家门第显赫,订亲的仪式、金器珠宝的档次都要高。如果禧儿的陪嫁太少,耿家聘礼不会少于两千万,周家不体面了。” 权栀一言不发,吃着卤豆花。 “一台车,三十八金。”贺纪舟一锤定音,“我出钱。” 旁人嫁娶,是三金,五金,十二金。 他选择了三十八金。 起码花费几百万。 超出了周夫人的预算。 权栀余光悄悄扫贺纪舟,对她,他是实打实的大方。 床下,像个哥哥样儿;床上,像个疯子。 ...... 周日是乔尔的公司年会,春节前没举办,又押了员工一半的年终奖没发,补办了一场。 权栀是春节后入职的,没有年终奖,老总念在叶柏南的面子,还是特意包了一个红包。 1888块钱。 小女生的信封里是老总的一张单人相片,登山装,在山顶上龇牙乐。 她撇嘴撕碎,“满脸的褶子,辟邪吗?” “你别撕!”权栀拦得迟了,小女生的手又快,碎片堆在桌上。 “你要?”小女生瞪大眼,“你暗恋这老头?” 遭嫌弃的老总笑呵呵上台,一手拿话筒,一手指台下,“我的相片在哪个幸运儿手里?上来兑一辆宝马3。” 小女生愣住。 悔得肠子都青了。 权栀没吃饭,帮她拼相片,年会散场了,相片才拼了三分之一。 老总倒是通情达理,车也给了她。 去洗手间的路上,小女生喜滋滋,“乔尔有钱,叶柏南投资了七千万呢!什么概念啊,中小企业领域的老大,据说在筹备上市了。” 权栀照着镜子补口红。 她穿了一件印花礼裙,白、橘底的晚霞色,由浅至深渐变,温柔小意的款式。 但妆太浓,微闪的宴会妆,烫了大波浪卷,熟女风,显老了几岁。 是岚姐雇的化妆师,流水线妆容,权栀分到的礼服甚至是金色拖地大摆的,那款腰太肥,不合身,而这款是小女生的,小女生吃胖了,后背勒得慌,所以交换了。 “下午去KTV唱歌,岚姐说你不去?” 权栀拧好口红盖子,“我有事。” 从洗手间出来,权栀和小女生分道扬镳,她今天有两趟行程,一趟是公司年会,另一趟是周阿姨交她的任务,出席一位大富之家的小公子的婚礼。 耿世清也会到场。 是周、耿两家首次在隆重场合同框,对外公开权栀“耿家准儿媳”的身份。 宴场就在这栋酒店的33楼。 顶层。 6到32层是客房,住着几百名宾客。 三部客梯,一部专供新娘家的宾客,一部专供新郎家的宾客,一部是酒店的其他客人使用。 周家是新郎家的宾客,权栀乘坐2号电梯,门一打开,叶柏南正好在里面。 男方家族也邀请了叶家。 一条光裸的小麦色胳膊挽住他左臂,女人年近四十岁,曲线婀娜,是攻击性的美丽。 不属于白幼瘦的长相,有一种直面岁月痕迹的慷慨自信,举手投足间的韵味比较通杀弟弟型。 叶柏南的岁数,恰好是姐弟恋。 十有八九就是同事们私下议论的那位负责人。 叫nancy。 南茜。 寓意是优雅。 名如其人。 毕竟相过亲,叶柏南身边有正牌女伴了,权栀很识趣,没打招呼,装不认识缩在电梯的一角。 第70章生气她太疏远他 短短两字,默认了女宾的猜测。 叶柏南这类内敛、发闷的男人,确实适配八面玲珑的女人,替他结交人脉,开疆拓土,算是强强联合了。 涉及利益的关系,只要彼此维持住利益,很容易长久。 权栀盯着显示屏跳跃的数字,一层停一次,宾客真多。 这年头,高楼起,众人祝贺;高楼塌,众人唾弃。 跟着周家在圈子待久了,大起大落的场面见识多了,她也麻木了。 有人纸醉金迷,就有人落魄潦倒。 没什么可羡慕的。 “让一让!”夹在中间的男宾往外挤,权栀拖着裙摆不方便,挤得骨头胀痛,五官都扭曲了。 “别挤。” 始终一言不发的叶柏南忽然出声。 男宾没听到,牵着女伴一起挤,女伴穿着重工款的礼服,镶嵌了各种钻,钉,擦肩而过之际,剐擦得权栀没忍住叫。 “别挤了!”叶柏南拔高了音量。 男宾一怔,女宾也吓到了,纷纷望向他,小心翼翼溜着边儿走出去。 叶柏南站在最后一排,宾客挤不着他,nancy诧异,“挤你了吗?” 他垂眸,双手插兜,“嗯。” nancy更诧异了,“我为什么没感觉?” 叶柏南没回应,稍稍掀起眼皮,掠过权栀的背影。 nancy直觉敏锐,也掠过她。 “国泰民安”气质端庄的一姑娘。 叶柏南和她之间的氛围,说不清道不明。 “你认识?” 梯厢里空气不流通,太热,他解了两颗衣扣,“周家的小姐。” nancy瞥他的衣领,“你领带歪了。”她专注整理好。 门壁上映照出这一幕,很亲昵,很自然。 叶柏南握了一下她手腕,“我自己来。” nancy松开,静静凝视他。 “你的相亲对象?” 他侧脸处的腮骨凸起,线条绷紧。 “没相中你?” nancy调侃的语气,“小姑娘阅历浅,喜欢阳光帅气的小鲜肉,不懂成熟男人的滋味,而且情事经验丰富,成年人不仅三观必须契合,肉欲也必须契合,否则生活像白开水,有什么乐趣呢。” 叶柏南整理完领带,重新插兜。 nancy笑得大方,坦率,不令人反感,“柏南,小姑娘不适合你。” 他抿唇,“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