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昭没想到一向淡漠寡言的贺纪舟有兴致调侃自己,硬着头皮圆场,“公司的梅花开了,看入迷了。”
男人似笑非笑,“下次当心,花有得是,安全第一。” 马明昭觉得古怪,又形容不上来是哪里古怪,稀里糊涂陪着他笑,“我挑了两家实力比较雄厚的企业,打算上报总部,二选一。” 贺纪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喉,“哪两家。” “华达和万利。” 权栀撩眼皮,恰好对上马明昭的视线。 她一阵恶寒,垂下眼睑。 贺纪舟没什么反应,一口接一口喝完那杯温水。 马明昭心里没底,“您意下如何?” “开会投票了吗。” “还没...”马明昭试探的口吻,“目前是我的初步打算。” 贺纪舟最后也没表态,打发走了马明昭,只留下权栀,指着桌上八家企业的竞标书,“页数乱了,你整理好。” 权栀张望了一圈,“关小姐呢?” 他吃了一粒止痛药,阖目休息。 按道理关靓不会放过献殷勤陪护他的良机,除非是有更大的殷勤等着献。 权栀靠窗坐下,一页页筛选、分类、修订,这不是她该干的活儿,不过现在是万利求着北航集团合作,甲方金主下达的活儿,只能埋头苦干。 整理到一半,关靓拎着一个男装的包装袋推门进来。 原来是去给贺纪舟买合身的新衣服了。 她发现权栀也在,笑容僵了一秒,随即又绽开,埋怨贺纪舟,“程小姐一个实习员工,你考验她干什么,那一厚摞的标书,她多久才整理完?” 贺纪舟若无其事瞥她,“程小姐?” 关靓解释得大方又得体,“我喊她禧儿太亲密了,你下属容易误会。” 权栀置若罔闻翻着标书,注意力都集中在页码上。 她明白关靓嫌她碍眼。 有她在场,关靓黏男人的手段完全施展不开,贺纪舟顾忌她,也放不开。 关靓恨不得将她驱逐出周家,赶出贺纪舟的生活。 称呼先疏远,久而久之,私下的接触自然少了,淡了。 “你试试,185码的,可能会宽大。”关靓伸手解贺纪舟的扣子,男人越过她,看向医务室门口,隔壁是健身房,员工进进出出的,他拂开关靓的手,“先不试了。” 关靓也明事理,“行,上车再试。” 权栀想,这种知情识趣儿,懂进退,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女人,的确是男人的枕边欢,心头好。 ...... 贺纪舟傍晚接到老宅的电话,这边发生的意外周家全知道了。 如果他不回去,周夫人亲自过来。 关靓依依不舍和他在十字路口道别,踮脚吻他的一霎,权栀扭开头。 “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没出声。 “你不吻我吗?” 贺纪舟人高马大的,关靓搂着他有些吃力,她鞋尖快要竖起来。 “周先生,老宅的电话又来了。”司机催促他。 “有时间打。”贺纪舟说完,坐进车里,权栀朝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养精神,权栀也乏得很,偎在后座打盹儿。 车驶入周家的四合院,已是接近午夜了。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周夫人披着皮草大衣站在玄关。 贺纪舟是独生子,哪怕擦破点儿皮,周夫人都担心他感染,何况裹着纱布回家。 周夫人发了好大的火,动用人脉查封了爆破工地,包工头吓得登门致歉,据说开发商是个大人物,盖的商业大楼,没有手眼通天的势力根本盖不了,结果开发商得知是招惹了周家的公子,直接跑路,认栽了。 权栀端着保姆煮好的白粥,上二楼卧室。 周夫人扫了一眼粥碗,“纪舟只喝虾仁粥,白粥他不喝。” 她脱口而出,“海鲜是发物,纪舟哥伤口发炎了。” “是我疏忽了。”周夫人既自责又高兴,“纪舟,你瞧禧儿,多细心。” 贺纪舟穿着睡衣,衣领敞开大半,露出微微发红的胸膛,他鼻尖潮湿,刚睡了一觉,捂出的汗。 周宅铺了最顶级的地暖设备,墙壁嵌入了恒温系统,卧室有壁炉,熏得不干不潮,周家的每一处皆是寸土寸金的堆砌。 “关家的小姐主动追你去外地的?” “嗯。”贺纪舟盯着权栀,以及她手上的粥,白瓷勺,青瓷碗,配上圆润的红指甲,他收回目光。 “关家这是着急扶持女儿上位啊。”周夫人皮笑肉不笑,“纪舟,你七岁那年被绑架,你可要长记性,关家敢打探你的行踪,送女儿去,是犯了周家的大忌。” 贺纪舟槽牙那块的骨头鼓了鼓,舌尖滚了一遭,“嗯。” “在外地一起过夜了?” 权栀搅拌白粥的动作一僵。 “我在您眼里,不是睡这个就是睡那个?”贺纪舟开始耍浑,他极少耍浑,一耍,周夫人准没脾气。 可往往他耍浑,是猜对了,欲盖弥彰。 权栀捏紧了勺柄,看着碗口的米浆愣神。 “真过夜了?”周夫人非要问出个答案,“禧儿,关家的小姐是在他房间待了一夜吗?” “您在我身边安插了情报员啊。”贺纪舟似是无奈,又好笑,“怪不得她吞吞吐吐,是受您的指使。” “禧儿不会撒谎,她什么也不瞒我。”周夫人怜爱拉着权栀手,托付给他,“等我和你父亲回苏州定居,不管你娶了哪家的,姑嫂合不合得来,你必须照顾好禧儿。” “您可以带她去苏州。”贺纪舟冷言冷语,不肯接受托付,“叶家不是要移居南方吗?” 权栀的手在周夫人掌中颤了颤。 “叶柏南的公司在北方,他移居不了。禧儿命苦,没个撑腰的好娘家,她以后倚仗你当哥哥的了。” 贺纪舟唇边浮起一丝笑,不深不浅,不喜不怒的,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禧儿,这么多汗呢?”周夫人好奇,摊开权栀手心,湿汪汪的一片,“热了?” 她心神不宁,眼神也躲躲闪闪,“是热。” “你从小贪凉,冬天偷偷吃冰镇西瓜,有一年你肠炎...”周夫人一边念叨,一边去开窗户。 贺纪舟沉默注视权栀。 不知是因为那句照顾好禧儿,还是因为生气她替周夫人查岗他。 总之,他沉默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