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有一片平静。 他嘴唇微张,恭敬地低着头禀报:“侯爷,苏姨娘她已经逝……” “够了。”话没说完,江景洲沉声打断。 他缓缓睁开眼就,黑沉的双眸里竟然浮现出渗人的猩红。 但是,江景洲没有再看谢馥诗一眼。 他的表情淡然,十分云淡风轻地道:“既然死了,那便抬回去安葬了吧。” 谢馥诗的死,仿佛没有在江景洲的身上留下任何波澜。 他带着谢馥诗的尸体回到了平南侯府,将所有的后事都交给了管家。 管家看着谢馥诗的尸体,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侯爷,是否要厚葬苏姨娘?” 江景洲坐在前院喝茶,闻声顿了顿,却也只淡漠地留下一句:“不必特殊对待,尽管按照姨娘的礼数来做便是。” 管家看着谢馥诗的尸体,心中却不忍。 他在平南侯府多年,看着江景洲长大,也到底有几分脸面,于是便委婉道。 “侯爷,苏姨娘好歹也是苏家的嫡女,老侯爷和夫人在世时便十分喜爱苏姨娘,夫人去世时,苏姨娘也已守孝三年,此事或有些许不妥?不若与苏老爷和苏夫人商讨一二再做定论?” 江景洲的目光落在远方。 自从回到侯府,他一眼都未曾再看谢馥诗的尸体。 如今听管家的话,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几分烦躁和郁结,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甚至感觉到心脏莫名有些隐隐作痛。 他无法言说,只觉得烦躁,于是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不耐烦道:“那便去苏家请人过来!” 江景洲的视线蓦然扫过院子中的尸体。 他只是看到了谢馥诗身上那套衣裙,眼神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挪开视线,冷冷道。 “本侯不想看到这具棺椁,拉下去。” 护卫和管家纷纷领命,下去了。 管家刚刚从前院下去,便听一道含笑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这侯府怎么这么喜庆?挂着如此多的红绸,难道是你家侯爷知道本侯回来,特意挂上的?江景洲!还不速速出来迎接小爷!” 第13章 这声音,江景洲自然不会陌生,他循声望去,一个摇着折扇,穿着一身湖蓝色锦缎长袍的男子笑眯眯地走进来。 此人,是江景洲的多年好友,当今圣上的第九子,潇闲王孟铉。 他虽为皇子,但是性格却十分随和,只向往云淡风轻闲云野鹤般的潇洒生活,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 一年前,他随着皇家商队远渡海外,从此便未再回到京城。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已然回京。 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江景洲眉宇间的躁郁稍稍散去,迎上前道:“你何时回京的?” 孟铉拍着江景洲的肩膀,笑道:“一早回的京城,才从乾清宫出来就直奔你这平南侯府了,哪知道,连杯茶水都讨不到!” 说着,孟铉径直越过江景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江景洲抬手,几个丫鬟便走上前给梦轩倒了杯茶水。 孟铉喝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嚷嚷道。 “江景洲,你这丫鬟泡茶的手艺真是不如韵儿半分。” 孟铉挥挥手将丫鬟屏退,又环视了一圈四周,见没有熟悉的身影,又道。 “韵儿呢?我一年未曾回京,你总不能小气将她藏起来,连口茶水也不让我这做朋友的喝吧?你可别忘了,我可是韵儿亲口承认的哥哥。” 江景洲喝茶的动作猛然一顿。 记忆深处一些似乎早已经被遗忘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几乎下意识道。 “什么哥哥?若不是你死皮赖脸缠着她认你做哥哥,她不会愿意。”3 孟铉的表情颇为稀奇:“过去多年,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江景洲的神色有些恍惚,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低头不语。 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了。 他为什么会将这些,他以为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尽管是孟铉,但江景洲也很少记得关于他的事情,有时候就连生辰都需要手下提醒。 但是这样无聊的事情,怎么记忆如此清晰? 甚至,他还能回忆起当时谢馥诗的表情。 她被孟铉逗弄得颇为羞恼,偏偏不敢得罪对方,于是脸上满是憋屈和害羞,脸蛋绯红。 实在逼得急了,她才低低地唤了孟铉一声:“哥哥。” 从此,孟铉便总以她哥哥的名义,说自己是他的大舅哥。 只是不久后,他便随着商队远渡了,极少才能寄回几封书信。 “好了,我与你说不到一处,快去把韵儿叫出来,我从波斯国和高丽国可带回来不少好东西,需得让她先选了才是。” 江景洲的思绪流转,直到孟铉咋咋呼呼的声音再次想起来,他才反应过来,愣愣地抬头。 忽视掉心中那点淡淡的,在他铜墙铁壁的身体里几不可察的痛意,他启唇正要说话,却终究无声。 他该说什么? 他要说,谢馥诗已经死了吗? “发什么愣?”孟铉失去了耐心,索性随手指了个丫鬟,“你去,把你们夫人叫过来!” 丫鬟看了江景洲一眼,低声一根筋道:“回王爷,夫人和侯爷昨日大婚,今日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了,无要紧事,不要去打扰夫人……” “昨日大婚?什么大婚,谢馥诗身边除了个傻乎乎的小禾哪还有嬷嬷?什么情况?” 孟铉察觉到不对,脸上表情瞬间变了,他猛然站起来死死盯着江景洲。 小丫鬟大概是新来伺候的,被孟铉的模样吓了个哆嗦,垂着头嗫嚅道:“现在的夫人不是叫苏惜玉吗……” 一瞬间,整个前院一片死寂,几乎落针可闻。 “什么苏惜玉?她不是五年前就丢了吗?你的老婆不是韵儿吗?怎么成了苏惜玉?” 孟铉愣住了,近乎急切地看向江景洲。 但看到对方如一潭死水般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管家走上来道:“侯爷,苏姨娘的尸体已经收敛好放进棺椁里了,您可要上前看一眼?”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孟铉的表情瞬间呆住了,他立即追问:“苏姨娘是谁?什么尸体?” 管家看了江景洲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才道:“苏姨娘,便是曾经的夫人。” “她昨天,逝世了。” 第14章 孟铉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像是不愿相信般看向江景洲。 江景洲的表情却很淡漠,仿佛并不为谢馥诗的死而悲伤。 可只有他知道,在听到管家那句“逝世”时,他心中猛然一跳。 那种心跳几乎漏了一拍的心悸感,他无法分明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很陌生。 他的身体从未出现过这样陌生的反应,甚至是在行军打仗时也从未出现过。 江景洲尽量忽略那些身体上的不自然,看向了孟铉。 孟铉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但又奇异般的冷静,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跟着管家去看了谢馥诗的遗体。 但是江景洲却没有跟去。 过了半晌,等孟铉终于回到前厅时,忽然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孟铉有一些武功底子,但终究不如他行军打仗扎实。 一拳虽然挥在面门,但并不算十分疼。 “江景洲,你会后悔的。”孟铉的声音很冷。 江景洲未曾还手,他摸了摸伤口,冷静地给孟铉斟了一杯茶,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孟铉才红着眼睛,哑声道:“你必须以侯夫人的礼数安葬韵儿。”6 江景洲想也未想地拒绝了:“不可能,如今她只是个妾室,真正的侯夫人早已经换了玉儿。” “玉儿玉儿,江景洲,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肝,心中只剩下那个矫揉造作的苏惜玉了吗!” 孟铉一拍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