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
“姑娘,我回来了。” 珍珠回来的时候,江步月正在执着笔写些什么,她“嗯”了一声,“她怎么样?” 这个“她”指的是谁,珍珠自然明白,摇了摇头,“不大好,我听飞雪居的人说了,大小姐怪她上次收了那张字条,让她丢了面子,于是看她也不顺眼,每日动辄打骂。” 江步月低低地“唔”了一声,心中有了考量。 她不是多管闲事善心泛滥的人,觉得映月可怜不假,但她与她素不相识,只是见珍珠挂念,这才让她去送药膏探望,可再多的,她也不会做了。 何况前后经历两世,农夫与蛇的故事曾数次在她面前上演,她更不会拿自己的真心来换别人那颗不知是黑是白的心。 今日帮映月这一回,她存了些别的心思。 映月既然是江嫣身边的丫鬟,那或多或少也许会知道一些江嫣身边的情况,届时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许还能念着今日的恩情来提醒她一句。 想到这儿,她对珍珠说道,“你算准那药膏的用量,等她差不多快用完了,就到我这里领银子和药膏,再去探望她几回。” 珍珠用力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家小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对了,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 江步月将笔搁下,将写好的纸拿起来吹了吹,仔细叠好装进信封里,又拿出一锭银子,一并交到珍珠手上。 “你明日一早就去吕府,将银子给门房,让他亲自跑一趟,将信送到府里的方姨娘手里,就说是她远房亲戚送来的。” 珍珠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收好了信,没再多问。 翌日清晨,珍珠便拿着银子和信来到了吕府,门房见她不是府里的人,穿着又不富贵,没好气地说道,“来干什么的?” 珍珠将银子塞到他手里,小声说道,“还请大哥通融一下,我一个朋友是府里方姨娘的远方亲戚,托我将信送到她手里。” 门房一见了银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好说好说,送一封信罢了,有什么帮不帮的,全当交个朋友。” “不过姑娘别怪我多嘴,我也是收了你的银子才提醒你的,方姨娘如今可不比从前了,近几年老爷可都要把她给忘了,你还是劝一劝你那朋友找别的亲戚吧。” 这是将她当成来打秋风的了?珍珠一时有些语塞,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声。 拿了人家的银子自然要做事,门房来到方姨娘住的地方。 “方姨娘,这是你远房亲戚送来的信,让我交到你手里。” 方姨娘怔了怔,“可我没有什么亲戚呀。” 门房道,“那我可就不管了,反正只要信在你手上,你想要怎么处置都行。” 说罢,就把信往她手里一塞,走了。 方姨娘看着手里的信,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呼吸立马变得急促起来,屏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后,急匆匆地拆起了信封。 看到陌生的字迹后,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当看清信的内容后,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她是怎么知道……” 吕府的另一边,吕夫人正在伺候吕甫洗漱穿戴,却听见他问道,“好几日没有看见先益了,他又去了哪里?” “老爷,妾身……” 见吕夫人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他又冷哼道,“算了,他怕不是又去青楼赌坊鬼混了,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转头又对一边的下人吩咐道,“你去告诉他,要是我下朝之后他还没有回府,他就再也别回来了。” “整日沉迷犬马声色,还不许别人跟着,他这幅样子,我怎么敢将吕府交给他?” 下人诺诺地应了下来,心里叫苦不迭。 每次找吕先益可都是个苦差事,京城这么多青楼赌坊,谁知道他又去哪里玩了? 而且找到后也不一定能叫回来,想也知道,身为吕府的独子,吕先益自小被宠着长大,又怎么会听他一个下人苦言相劝。 老爷每次说得狠,可哪次不是自己亲自去将少爷给接回来的? 与此同时,在孙府,同样有人在为同一个人而烦心。 “爹。” 孙正昌一连几日都在为吕先益的事想办法,可几日下来,办法没想出来,头发倒是白了不少。 如今就连有人进书房都没注意到,直到孙扬叫他才回过神来,对他点了点头,“你回来了。” 孙扬朝他颔首,“我方才去看过哥哥了,人没有什么事,只是很自责。” 孙正昌不知道该说什么,摇了摇头。 他这个儿子的脾性他一向清楚,听孙扬说完当天发生的事后,他心情也很是复杂。 若说应该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那姑娘被欺负不对,被吕先益辱骂后应该不还手也不对,危急时刻不拿刀回击也不对。 这每一步的选择,怎么看怎么没错,换了别人,做出的选择还不一定有孙护好呢。 要怪就怪吕甫养了个狗儿子,见谁咬谁,谁来了都拉不住他。 只是吕甫位高权重,有权有势,人生几乎圆满,只是子嗣的问题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后来他老来得子,也算是将这痛抹平了些,所以才对这个宝贝儿子这么看重,几乎是要什么就给什么。 孙正昌毫不怀疑,如果失手杀了吕先益的是什么皇亲国戚,他也是要不顾一切地将对方拉下马的。 孙扬这几天为这件事也出了不少力,想了不少办法,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能用的办法,但他这份心意也被孙正昌看在眼里。 他从小就对这两个儿子一视同仁,甚至还要更偏向于孙扬一点,如今看他为这件事忙上忙下更是心疼。 “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快去休息吧,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 孙扬却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良久蓦然开口,“爹,我来替哥哥顶罪吧。” 这话一说出口,孙正昌想也没想就立马反对,严肃地说道,“你以后千万不可再说这种话,你同样是孙家的子孙,又怎么能让你替他受罚。” 孙护还想再说,孙正昌就抬手制止了他,“好了,下次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算拼了这一身的功勋,我也不会让那老东西动我儿子一根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