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喇庶妃这话说的倒是有趣得紧,”佟若雪一点不复刚才的恼怒,声音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淡然,她似笑非笑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姐妹情深也要看场合,呐喇庶妃觉得呢?”
佟若雪不直接反驳对方的话,那样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心胸狭窄,还没脑子。 呐喇庶妃没想到佟贵妃竟然这么能忍,还在在愤怒的情况下,应对自如。 于是她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钮祜禄贵妃暗恨地瞪了呐喇氏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用处都没有,还得自己来才行。 “哎呀,佟妹妹何必紧咬着不放呢?呐喇妹妹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 钮祜禄贵妃一开口,就直接把刚刚的交锋定义为姐妹之间的玩笑,还故作大度地慷他人之慨。 佟若雪嗤笑一声,这拉偏架拉得也太过分了点。 “钮祜禄贵妃这话说的好笑,呐喇庶妃口口声声指责本宫,难不成这就是你们的规矩了?” 佟若雪特地把中间的话说得声音极小,但是对于这些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的女人,理解并发散思维去把自己代入,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对,自己就是在指责她钮祜禄氏与呐喇氏没有规矩,看着她们气得不行的样子,佟若雪总算舒了口气。 “佟贵妃是最规矩不过的人了,本宫哪里比得上。” 钮祜禄贵妃被下了面子,此时也不再假装姐妹情深了,直接冷着脸,硬邦邦地说道。 佟若雪笑得花枝乱颤的,用帕子捂着嘴,“这可是钮祜禄姐姐自己说的,妹妹可没有这样说。” 一脸无辜的矫揉造作模样,让钮祜禄贵妃更是心梗不已。 郭络罗庶妃本来一直在看戏,毕竟现在互相给对方挖坑跳的人,是她目前为止最为嫉恨的两个女人。 但是谁能想到,钮祜禄贵妃和呐喇庶妃两个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加在一起都成了佟氏那个女人的手下败将。 看来还得自己出马才行。 郭络罗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慈宁宫是怎么被佟若雪一句话给弄得被罚跪了半天,却没有人为她做主的事情。 “叫嫔妾说,佟贵妃姐姐就是太见外了,往日里也不与咱们这些姐妹来往,之前嫔妾只单纯以为贵妃娘娘是不喜欢,今日发现,”说到这里,郭络罗氏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即用哀怨的语气继续说道:“原来贵妃娘娘是不屑于与我们这些地位嫔妃来往啊。” 这话说得实在诛心,一句话就把佟若雪推到了所有嫔妃的对立面,一个处理不好,那佟若雪就会成为后宫所有嫔妃的敌人。 郭络罗氏,果真是美艳的外表,配着一颗歹毒的心。 青衣又气又担心,恨不得把这些找麻烦的人给痛骂一顿,可是她也知道,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来赴宴的这些个嫔妃,一瞬间都竖起了耳朵,表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心里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就等着佟若雪出丑呢。 “郭络罗庶妃说笑了,往日里,妹妹们都嫌我那承乾宫寒酸,不肯过来与我亲近,我又怎好去打扰众位妹妹们呢?” 佟若雪才不是那种只会寻求庇护的菟丝花,她只在康熙面前这样。 面对这些口蜜腹剑的女人,一旦自己有半分示弱,她们就恨不得吸干自己的血。 牙尖嘴利的佟若雪,四两拨千斤一下就把责任推到了那些庶妃身上,自己堂堂一个贵妃,你们不过来巴结,反而还要怪我不够体贴、没亲自去找你们,贱人的逻辑确实无懈可击。 郭络罗庶妃被佟若雪的话一噎,只好讪讪一笑,小声为自己辩解:“嫔妾不过是见贵妃娘娘面善,想和娘娘亲近一番而已。” “这赏花宴也没甚意思,本宫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佟若雪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丢下这句话就径直离开了。 挺直的脊背,仿佛被丈量好的步伐,明明只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旗装,却硬生生被佟若雪走出了正宫娘娘的气势。 回到承乾宫,青禾马上端上一小份冰碗。 “这也太少了吧。” 佟若雪看着还没有自己拳头大的碗,深深觉得不够吃。 “娘娘可不能吃太多,太医都已经再三交代了。” 青禾看着娘娘露出来的委屈表情,默默给自己洗脑,不能再顺着娘娘来了,上一次就是一下子用凉的太多,导致三更半夜突然肚子疼。 “娘娘,为了您的身体,还是忍一忍吧。” 青衣也在旁边劝慰着。 “哼,一天天的,那群女人都闲着没事干吗?就会打嘴炮,一个比一个能说,也不嫌烦的慌。” 佟若雪一边吃着冰碗,一边吐槽。 青衣也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娘娘,您是没看见,咱们离席之后,钮祜禄贵妃那张脸,就跟打翻了染料似的,一会儿一个色儿。” 说到最后,青衣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往日里,青衣绝不会说出这样落人口实的话,实在是今天的赏花宴上,太令人生气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想哄娘娘开心。 做奴才的,不就得让主子心情好吗?主子心情好了,当奴才的不也跟着受益吗? 佟若雪想了一下,也笑了出来。 晚上,康熙就着烛火在看书,平日里佟若雪都会坐在一旁红袖添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可是今天她却离康熙远远的,陡然没了个人,让康熙有些不习惯,这下连书也看不进去了,目光不停地望向远处贵妃榻上的那个身影。 最后康熙实在好奇,于是书也不读了,起身径直走向贵妃榻。 走近一看,原来表妹又在绣花。 他不由得一哽,上次自己不是已经劝好了吗? 自从收到那个配色一塌糊涂、绣法“出神入化”的荷包之后,康熙决心让自己的表妹从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回头。 不过,哪怕再不懂女人的心思,康熙也明白,倘若自己直接开口说表妹绣的不好,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估计自己从今往后,怕是甭想踏入承乾宫一步了。 于是他聪明地选择了一种迂回的说法。 “这种绣花的活儿,还是交给绣娘们去做,表妹身娇肉贵的,累到了朕可是会心疼的。” 康熙一脸疼惜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打得那些小九九。 佟若雪一眼就看穿了康熙的所思所想,好在她绣花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又不是非上赶着找虐,把自己的手指戳几个洞才乐意。 “为表哥绣荷包,雪儿心甘情愿的。” 佟若雪故作听不懂康熙的话,反而满是感动地说出一句让康熙憋闷不已的话。 看着对方慢慢黑下来的脸,佟若雪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好啊你,敢故意作弄朕!” 康熙看见佟若雪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模样,瞬间明白了表妹是听懂了自己话里潜藏的含义,却故意装作不懂,还要说那些话给自己添堵。 康熙把手伸到放到佟若雪的背上,轻轻划着,他知道,表妹最怕痒,而最敏感的地方,就是后背。 果不其然,佟若雪根本无力招架,整个人又哭又笑,不停地求饶,直到最后,身上没有了一点力气,衣服也被扯开了不少。 本来只是单纯的玩闹,后来慢慢就变了味道。 思及此,康熙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弄明白表妹为什么又开始绣花了。 “天色已晚,绣花太费眼睛了,先歇一歇吧。” 康熙看着那个沉迷绣花、无比认真的女人,心口突然软了一下,于是轻声说道。 佟若雪确实很沉浸,不过不是沉迷绣花,而是在锻炼自己的第六感。 从白日里的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佟若雪联想到之前马佳氏早产,她猛然发现,自己tຊ的异能好像升级了。 从最初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哪个人是忠心的,哪个人是带着恶意的,到后来慢慢对于特地针对自己的布局有一些预感,那些莫名其妙的烦躁,只是出于对危险的示警。 所以,佟若雪就在想,既然异能可以升级,那么自己为何不找一下能让异能升级的方法呢?如果成功了,那自己就可以多一个倚仗。 “啊!” 佟若雪一心感受自己的异能,没有想到康熙会突然出声,她受到惊吓,一不小心就把针扎到了食指上。 “没事吧?” 康熙也吓了一跳,他有些懊恼,怎么就吓到表妹了呢?看着表妹指头上冒出来的血珠,康熙皱着眉头,声音冷冽地说道:“梁九功,去请太医!” “表哥!”佟若雪伸手拉住了康熙的袖子,哀求道:“这么晚了,就别让宫里的人来回折腾了,我没事的。” 康熙也是急了,主要这事儿责任在他,现在一听表妹说自己没事,他也松了口气。 梁九功早就静悄悄地退了出去,万岁爷对贵妃娘娘的看重,以及和贵妃娘娘之间的气氛,叫他一个没有根儿的男人看了都咂舌。 他才不会这么没有眼色,在这里碍事呢。 “你呀,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康熙拿出帕子,轻轻帮佟若雪擦掉了指尖上的血珠,动作温柔,表情凝重,仿佛在干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 佟若雪就这样看着康熙,突然觉得,也许后宫里的女人们,争宠争的不只是荣耀和位份,还有这样一份来自帝王的呵护吧。 毕竟养在深闺里的女子,没有和任何一个外男相处过,甫一进宫,就碰上一个撩遍不同类型美女的顶尖配置的男人,会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自己不是来自后世,怕是也会忍不住心动吧。 佟若雪垂下眼睑,遮住自己眼神里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适?” 康熙把血珠擦掉之后,抬起头就看见自己表妹平静无波的样子,心里一阵不舒服,于是立马追问道。 “表哥,你对其他人也都这样好吗?” 这话一说出口,佟若雪就知道自己还是被扰乱了心绪,要是自己脑子清醒的时候,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康熙一愣,随即立刻变得狂喜起来,不过他死死压制住了自己的喜悦,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佟若雪,眼睛也不眨一下,生怕自己错过了表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康熙沉声问道。 “没什么,我累了,歇息吧。” 佟若雪转过身,回避了这个问题。 康熙却不允许自己的表妹再逃避,直接双手按住佟若雪的肩膀,大力把她身体转了过来,让表妹面对着自己。 “皇上,臣妾真的累了。” 佟若雪消极抵抗。 “你不说出来,朕就不放你去睡觉。” 康熙直接伸出手捏住佟若雪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 男女体力存在的巨大差异,再加上身份地位带来的不平等,佟若雪干脆放弃了抵抗,破罐破摔道:“我承认我吃醋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说完这句话,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从心底油然而生,佟若雪的眼眶里蓄满了热泪,但是她强忍着,就是不让泪水流出来。 下一秒她却被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朕很高兴,”康熙的声音在佟若雪耳畔响起,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喜悦,“真的,明明知道身为宫妃,吃醋嫉妒都是大忌,但是对于表妹你,朕却一点也不想怪罪。” “你知道吗?”康熙把人从怀抱里放了出来,满脸柔和地说道:“之前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朕,但是朕却总觉得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 佟若雪一听见这话,整个人身体都僵硬了,该说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吗?真心与假意,竟能分辨得如此清楚。 “我也觉得表哥与我隔着一层。” 佟若雪不想就此成为康熙的囊中之物,就算没有经验,她也清楚男人的劣性根,一旦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于是她直接倒打一耙,反正一个帝王,注定是孤与寡,与其他人都隔着一层,不是事实吗? 康熙果然无话可说了。 因为他不能把自己的内心摊开给别人看。 这是身为帝王的本能,也是一个有雄心抱负的皇上,绝不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康熙很早就明白,自己可以偏宠一个人,但是绝对不可以只宠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