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避开男人伸来搀扶的手,掩饰性地下了榻。 却在瞥到梳妆镜的一瞬间僵住。 她的脸…… 沈玉娇呼吸都停滞了,急速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自己原先与江揽月只有五分相似的脸,如今竟一模一样! 第8章 沈玉娇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手揉上眼睛的那刻,摩擦的肌肤火烧一般,疼出了眼泪。 可再看向梳妆镜时,那张脸……还是和江揽月一模一样! 直至此刻,沈玉娇终于意识到——穆朝雾竟然将自己的脸变成了江揽月! 她惊得汗毛竖起,从心底里升出一股寒意。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哑发问:“为什么?” 穆朝雾面无波澜:“跟她一样,不好吗?” 沈玉娇喉咙像被掐住一样。 她紧紧盯着穆朝雾漆黑瞳孔里映出的自己,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喊出了声。 “我不是她!” 穆朝雾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寒潭般的黑眸中,升起了一大片冷气。 “这种话,不要再说。” 扔下这句命令,穆朝雾径直起身离开。 沈玉娇无力地瘫坐在床榻上,心沉沉往下坠去。 梳妆镜里映出的那张和江揽月一样的脸,仿佛在嘲讽着她的可怜。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 侍女端着粥走进来:“揽月姑娘,吃饭吧。”9 她也叫自己揽月? 恐慌感席卷全身,沈玉娇感觉她仿佛即将彻底失去自己…… 像是抗争,又像是无谓的挣扎。 接下来的几天,她没再吃过任何东西。 侍女劝了又劝,也无可奈何,只能去禀报了穆朝雾。 他来的时候,沈玉娇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床柱,支撑着单薄的身体。 穆朝雾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嗓音冷沉:“起来,吃东西。” 沈玉娇已经饿得视线模糊,但还是说:“王爷,让我离开吧。” 这是饥肠辘辘的日子里,她唯一想明白的事,做下的决定。 穆朝雾眸色微暗:“留在这,比死还要痛苦吗?” 他的语气无从分辨。 沈玉娇也没有力气去分辨。 她很想说:痛苦的不是留在这而,而是失去自己的名字。 她比谁都愿意留在王府,陪在穆朝雾身边。 可这些话,沈玉娇不能说,只是违心说一声“是”。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承受穆朝雾的怒火。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生气,只是沉默离开。 没过多久,侍女又端着碗粥进来:“喝点粥吧,王爷说等你身子恢复好了,就送你离开。” 他……答应了? 穆朝雾应下的这么轻易,沈玉娇心里却五味杂陈。 自己决定的要走,如今……算是得偿所愿。 她咽下苦涩,接过侍女手中的碗,将粥一点点喝了下去。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沈玉娇躺在床上,想到马上就要离开王府,离开穆朝雾,就睡不着。 她索性披了外衫,打算去花园里逛逛。 正走到假山后,就看到湖边的小亭子里坐了两个人。 沈玉娇很快便认出,是穆朝雾和宋时礼。 只听宋时礼说:“你让我把她的脸变成揽月的模样,并不仅仅是因为想念吧。” 穆朝雾的沉默里,他十分笃定的继续说:“胡国蠢蠢欲动,你想将她送去漠北边境,震慑敌方,为整装军队拖延时间是吗?” “你明知道,此计很容易露馅,一旦被敌方知道她不是江揽月,那她必死无疑,花费这么多的心力打造出来的替身,你难道舍得?” 竟然……是这样! 不会是这样的! 沈玉娇手指紧紧扣着石头,期待着穆朝雾的否认。 就听他淡漠的声音:“有何不舍?替身而已,再打造一个便是。” 第9章 沈玉娇一阵窒息,不自觉紧紧攀着石块,指尖都被粗粝的石块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替身而已。 可心里却总还是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希冀。 万一在穆朝雾的眼里,自己能有哪怕一丁点的特别呢? 原来……半分都没有。 此刻,血淋淋的真相告诉她,任何人都能轻易取代自己。 沈玉娇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仓促后退时,却被树枝绊倒在地。 动静惊动了亭中二人。 穆朝雾凛冽的嗓音响起:“谁?!” 沈玉娇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脖子上就横了一把长剑。 冰凉、刺痛。 有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淌了下去,洇红了衣襟。 发现是沈玉娇后,穆朝雾淡漠收回长剑。 他眸中无波无澜,仿佛眼前的只是寻常猫狗:“你都听到了?” 沈玉娇没有说话,但灰败的神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穆朝雾并不在意她的想法:“早些知道也好,军情刻不容缓,明日我们便启程。” 然后便唤来下人,把沈玉娇带回了房间。 从始至终,沈玉娇都没有出声。2 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自己从没有反抗的余地,又何必白费力气。 隔日,穆朝雾便带着沈玉娇踏上了前往漠北的路。 皇家军队,无人敢扰,一路走得通畅。 不过半月,便抵达了漠北。 一进城,沈玉娇就听到了百姓们的欢呼声:“揽月将军来啦!漠北有救啦!” 江揽月本是一个普通的女官。 将军之称,乃三年前孤身守住漠北城后,民意所封。 沈玉娇骑在马背上,接受着城民们的夹道欢迎以及众口称颂,唇舌却满是苦涩。 百姓们脸上的惊喜、盈眶的热泪,无一不在告诉沈玉娇,他们需要她。 可她……不是江揽月! 沈玉娇忍不住看向前方穆朝雾纵马的挺拔身影,勒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 入夜后的军营十分安静。 和繁华的京城相比,漠北太过荒凉,也太过寂寥。 沈玉娇站在篝火旁,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她转头,就看到了穆朝雾。 “怎么不在营帐里好好待着?” 他神情间,似乎还有没褪去的急色。 沈玉娇恍然,他是担心自己跑了吗? 她不会的。 今日城里百姓眼里求生的光芒,湮灭了自己最后想逃的念头。 “王爷不必担心,我无处可逃,也不会置万千城民性命于不顾。或许我这辈子也无法感受到团圆的滋味,但我希望漠北城的百姓可以。” 沈玉娇说着,顿了顿,“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到头来连一个爱她的人也没有。 不甘心失去了自己的模样和名字。 不甘心…… 却听穆朝雾清冽的嗓音响起:“揽月单枪匹马守住这座城的时候,心中从未有过委屈与不甘。” 又是江揽月。 沈玉娇喉间一哽,自嘲地勾了勾唇。 在穆朝雾的眼里,没人能比得上江揽月。 他知道她不是江揽月,却仍留自己在王府,一边沉沦,一边清醒。 沈玉娇望着穆朝雾转身离去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