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读过四书五经,知晓家国大义。 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国家,我的子民。 “本宫身为大曌公主,绝不会……” 不等我说完,萧景恒冷冷吐出一个字。 “换!” 斩钉折铁之势,仿佛将我拦腰截断,失了魂。 我蓦地失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士兵将我押解下去,口中不停咒骂。 “我们大曌怎会有这种公主?竟做那叛国贼,你可知我们今日死了多少人?” “若非对方要活人,你这种叛国贼就算被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所有字眼都似虫蚁钻进我的耳中啃噬,避无可避。 我见过血,也见过死亡,怎会不知晓其中悲伤愤慨。 可无人与我感同身受,从来没有。 为了防我逃跑,他们给我灌下药,几息之间我便手脚发软,意识远去。 恍惚间,我又忆起十岁那年,父皇所说:“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我呢喃着闭上眼:“父皇,你错了。” 我是被冷醒的。 耳边是‘滴答’的水声,带着寒意渗进每一寸肌肤。 我一动,便听闻锁链声响,四肢沉重。 是水牢。 我抬眸看去,一张胡人脸打量了我一番,故作叹息。 “公主,他们为了一个死人,竟真的把你一个金枝玉叶送入敌营,这般冷血,不如你弃暗投明如何?” 我冷笑一声:“痴人说梦!” 下一瞬,却疯狂地咳嗽起来,黑色的血染满衣襟。 胡人也不恼,抬手抹过我唇边鲜血:“你身中剧毒,也没有几天活头了,何苦这般顽固?”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你怎知晓这是毒?” 我的病情,就连太医都查不出源头。 “此毒是我国所制,公主,你若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为你解毒。” 我本以为是患病,可原来竟是剧毒。 我脑海中闪过叶娢的脸。 那宫中,最想我死之人,便是她了。 她自小生长在边疆,寻到这毒也不足为奇。 无边恨意疯狂滋长,我看向对面那人,声音中满是疯狂戾气。 “我要你不光为我解毒,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胡人一愣:“什么?” “举国皆负我,我要你,助我复仇。” 第9章 我此话一出,对面的男人大笑着点头。 “公主虽是女流之辈,却让我想起了你们中原的一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本王答应你!来人,给公主松绑!” 我没想到这竟是羌国的王爷,一时有几分诧异。 其后两日。 我为他们绘制出了城中的暗道路线图后,我的活动范围又大了一些。 并且他们还给了我一颗暂时抑制毒发的药。 已经几近半年,我没有感受到身体发热的温度。 未有半月,两军开战。 趁营中空虚,我杀了看守我的守卫。 又悄悄偷了一匹无人看管的马,换上胡人衣物。 就在要离开时,一只信鸽飞入营中。 我抬箭射下,只见鸽子脚上绑着一封写着汉字的信。 这是……与内奸来往的信件! 我手一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藏了起来。 这薄薄的纸张,能够挽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能守住我国土安宁。 也是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我一定要把它送出去,不顾一切。 这般想着,我从怀中掏出一只簪子。 那是萧景恒送我的生辰礼。7 我亲手用簪子将脸划破,血一滴一滴流下。 看着水面倒影中狰狞而丑陋的自己,我如释重负地笑了。 我这副模样,令得旁人以为我是在战场上伤的,一见我就避远了,谁也未认出我。 我骑上马。 只剩几步……只有几步,便能离开了。 我心跳如鼓,兴奋而紧张。 踏出营帐的一瞬—— “抓住他!” 话音落下,一支箭穿过我的左肩,剧痛令我倒吸一口凉气。 身后传来参差不齐地马蹄声,我明白,我逃不掉了。 我用发簪扎进马的臀骨,让它疯了一般往前奔去。 而我松开了手,任由自己从马上跌落,浑身骨头摔得错了位。 那马冲着大曌军队的方向而去,顷刻消失。 白花花的刀刃映着火花袭来,晃花我的眼。 羌国王爷愤怒至极:“贱人!你竟敢耍我?” 刀落了下来,斜砍进我的肩头,血流如注。 血沫大口大口从喉咙中涌出,呛的我几乎窒息。 我却笑得畅快。 “本宫身为大曌公主,即便是死,也不会与你等蛮族同流合污。” “今日死在疆场,身膏野革,无怨——亦无悔!” 关于敌军情报的信息已经送出。 我虽然不能像一位公主那样长大,至少,能像一位公主那样,为了家国而死! 若有一日,边疆平静安宁的长风拂过,那便是我的归来。 只可惜,胡人没有让我死得如此痛快。 我被抓了回去,剜去双目,挑断了手脚之筋。 之前的压制的药失效,再次发作的毒越发变本加厉。 每次毒发,胸腔中每每绞作一团,我便吐出夹着碎肉的血。 水牢中的‘滴答’变成了鲜血低落的声音。 我还喘着气,却又仿佛随时要断了气。 这般日子不知究竟过了多少个日夜,我看不见昼夜交替。 直至那一天,牢房的门被人猛地踹开,一道充斥着疯狂恨意的声音传来。 “都是你这贱人害的!本王要你死了也不得安宁!” 我的五感已经模糊不清,无法回应。 可我知道,我们要胜了。 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母妃。 我冲她伸出手:“母妃,安安没有辜负您的教诲!” 她的温柔一如当年:“我知道,我的安安,娘来接你了!” 下一瞬间,剧痛自心口袭来,我也没有了任何苦痛。 第10章 这场仗,大曌赢了。 萧景恒生擒敌军王爷,也带回了敌方副将及被俘虏指认为的军师尸首。 只是无人想到,这军师竟是个面容丑陋的女子。 可依旧没有任何人找到谢若安。 先锋官冷哼道:“定是逃了吧,那般无情无义贪生怕死之人!” 萧景恒沉默片刻,下令道:“逃兵也尽数找回,押回京中!” 军营中。 每当有人路过那几具尸体都要狠啐几声。 “要不是那匹不知何处跑来的马让我们识破敌方阴谋,我们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说明连老天都佑我大晁,可笑那谢若安竟反投敌营,实在愚蠢。” “只可惜了这女军师,若是生于我大曌,也不必遭受如此下场。” 数日前,一匹马自敌军方向跑来,上面还绑着内奸与胡人来往的信件。 上面竟将大曌布防战阵全部透露。 萧景恒看到信,当即更改了作战计划,大晁因此大获全胜。 大战胜利后,萧景恒再次拿着那信细细审度。 从看到这信的第一眼,他便觉得这字迹实在眼熟。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到底在何处看过。 突然,右军副将来报:“王爷,还是没有找到谢若安。” 萧景恒收起信,蹙紧了眉:“那便不找了。” “谢若安吃不了苦,定会自己回来,届时本将再将这所有账与她一并清算。” 回京途中,萧景恒却做了一个梦。 梦中,谢若安站在他面前,可他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她什么话也不说,就站在他的面前,唯有鲜血从她身上涌出,源源不绝一般…… 萧景恒猛然睁开眼,天光大亮。3 他摇摇头,挥散纷乱思绪。 待回到京中,下属问他:“将军,这些敌寇的尸首如何处置?” “悬于城墙之上!以儆效尤!”萧景恒毫不犹豫。 入宫汇报战况时,性格急躁的先锋官愤慨道:“陛下!若安公主竟然叛国潜逃,臣代表万千死去将士的亲人,恳请陛下废除她的名号!” 皇帝眉头压下,看向萧景恒:“萧将军,当真?” 萧景恒莫名想起那个梦,可他又想起那些死在他面前的将士。 他捏拳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走出皇宫,他拿出那封信低声对下属吩咐:“去找龙图阁大学士,将这字迹与所有官员还有皇亲国戚比对,切记,此事莫要声张。” 三日后。 那羌国王爷将在午门众百姓面前斩首,以慰在天将士的英魂。 萧景恒刚要上马赶往行刑场,突然有人急匆匆来报:“将军!出事了!” “我们押解敌寇路过城门时,那敌军王爷突然指着上面悬挂的尸首,说……说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