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从警察局出来,诊所都没有开门。
索性皮外伤不严重,杨名川借了点水拿卫生纸擦干净脸上的血,扶着孟训回家。 医院离这里太远,先回家住一宿,明天再送孟训回医院。 进门的那一刻,杨名川心里说道:爸,我回来了。 …… “姐?”孟训见她发呆,心里忐忑不安。“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我听说舅妈打你,我不放心。” 杨名川摇头,进了厕所洗脸收拾,头发里的伤口勉强抹了点酒精消毒,杨名川顺便端了盆热水出来给孟训泡脚。 他好着的那一条腿上沾满泥土,不用问都知道,他是靠着拐杖一下一下跳到警察局的。 “我……我自己来,我自己想洗个澡。” 孟训受宠若惊,连忙拒绝杨名川,要求自己解决,他脚底磨出了水泡又被压烂,血干了粘在脚底,不能让姐姐看见。 孟训不想让她看,杨名川没强求,起身去了他房间,给他拿换洗的衣服。等孟训将脚冲干净换上拖鞋,杨名川将他扶着坐在洗手间的凳子上去洗澡。 青春期的男孩子,对男女观念开始有化学反应,杨名川在这里难免不适应,躲躲闪闪的差一点闪下凳子,被杨名川训了一句,才肯安分的让杨名川给他洗。 男孩很瘦,肋骨的痕迹明显,敏感的地方让孟训自己洗。 杨名川不谈其他,也不尴尬,帮他换了衣服让他躺着睡觉。 “姐,你别走。” 孟训见她要出去,连忙坐起来,又不小心碰到伤口,跌回床上。 “你别走……爸妈走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每天闭上眼家里都是你们的影子,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可梦里爸说你没走,让我也不要走。”这三年,他时时刻刻都在煎熬,知道杨名川不喜欢他,也不敢去找杨名川。只能一个人待在这间房子里,画地为牢,等着她回来看他一眼。 一米九的男孩,没出息的看着她哭。 “姐,我以后听你的话,我会好好读书不惹事生非,你别走,我会乖,别不要我。”他谁都没有了,小时候照顾他的姐姐再不要他,他真的没有活着的勇气。 “我不走。”杨名川轻叹。 孟训开心,脸上挂着鼻涕,艰难的挪到床里面,把外面的位置留给杨名川。 最开始他们都还小,父母工作都很忙,杨名川方便照顾年幼的孟训,怕他从床上翻下来,也是睡在外侧。 一张一米五的床,躺着成年的姐弟俩。 “姐,你不要担心我舅舅的事,我考完试就去打工还钱,我不会让他以后再找你麻烦。”从陈警官那里听说了杨名川今天的遭遇,孟训只觉得自己没用,一直在拖累她。 “你舅舅答应额外给你五十万,你还留着房子做什么?”杨名川疑问,这房子前后等于卖七十万,在小县城也不算亏多少,他明明可也卖了它,让自己过得轻松些。 现在饿的皮包骨,甚至弄的断手断腿。 孟训摇头,想起现在是黑夜,杨名川看不见,才带着哭腔出声说道:“父母都没有了,这房子再卖了,咱们就没有家了。” “姐,不管你去哪里,这里都是你的家,我在家里面等你。” 家,她早就没有家了…… 孟心南也没了…… 杨名川不再说话,闭上眼假寐,再睁眼孟训已经睡熟。 起身,拿起手机去厕所,给叶思雨打电话,请她帮她给老师请一周假。 孟训这个状况,她走不开。 至于孟心南,过了今晚,杨名川反倒不怪他也不难过了,她的苦难与他无关。 别人的金钱,拥有绝对的支配权,她也没资格奢求。 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头发乱飞还粘着一块块血痂,脸颊上红肿的肿起,红血丝满布的眼睛和眼下的黑眼圈,让杨名川想起那个小公主。 “杨名川,不难过,也别生气。”她自言自语:“挺过去,伤口会愈合,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失去妈妈的五年,被爸爸赶回农村奶奶家,梦里她妈妈也是这样安慰她的。 分手,债务,受伤。 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 海市,孟心南半夜约发小出去喝酒。 李岩在旁边不喝,拿着手机刷短视频解闷。 明天要工作,他和孟心南至少有一个人得保持清醒,现在孟心南为情所困,这个宿醉的机会就让给他。 “哎,我说兄弟,易哥这是发什么疯呢?大晚上把我们叫出来喝闷酒?”赵平轩和李岩碰杯,不解的问。 “他以前不是十点后不出门的吗?最近是怎么了?”在他们圈子里,孟心南号称新时代好青年,三不沾的那种健康好宝宝。现在好几次都半夜跑出来,明显心里有事憋着,可问他他又不说。 李岩摇头,喝不了酒就和赵平轩碰杯解馋。 赵平轩见问不出来所以然,直接过去问孟心南。 “易哥,你有什么苦闷说出来兄弟帮你想办法,说不定兄弟刚好能解了你烦恼。”赵平轩搭着孟心南的肩膀关心道,语气中含有一些暗示意味,这场子最大的烦恼就是姑娘多,姑娘一多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 李岩瞪了一眼赵平轩那个不靠谱的公子哥,转过去和孟心南并坐。问:“杨名川的事?” 孟心南背脊一僵,酒杯放在桌上,点头。 李岩想不通,他和杨名川谈恋爱,连他父母这一大关都过了,他现在还在纠结什么? “她把那镯子卖了……”咽下一口苦酒,孟心南不敢回想他刚刚看见那张发票的感觉,她辜负了他。 卖了就卖了呗,一个破镯子,又不贵,还能此人金贵不成?李岩觉得他纯纯的大题小做,自找苦吃。 “你不是早就怀疑她把镯子卖了吗?现在你又发个什么疯?”这几天孟心南的情绪比他女朋友还怪,时好时坏还听不进去劝。 李岩建议:“我看你还不如直接和她断了算了,长痛不如短痛,省得以后看见她就想起镯子,时不时的发疯。” 关键是,杨名川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其妙。 孟心南眼光看着不远处和小姑娘开玩笑的赵平轩,小姑娘穿着清凉,稚嫩的脸上画着厚重妖艳的妆容,外貌上害羞掩嘴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赵平轩通身上下的价值。 杨名川绝不会这样看人,她不在乎他是否有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