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直白的发问,像是用刀赤裸裸剖开了我,不再有任何欲盖弥彰的顾全。 我张了张口,没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这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措辞,可若是我将所有罪责全推给宁乾洲,纪凌修便会迁怒宁乾洲,势必又会跟宁乾洲互相残杀。好不容易劝动纪凌修离开,届时又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我说是因为纪氏阵营的人策划下毒导致的,纪凌修定会自责,同时,他亦不会放过宁乾洲。 若是我将所有罪责揽于自身,会不会将杀伤力降至最低……不会牵扯到旁人,局面亦不会失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的慌张摇摆,在他看来是一种默认,亦是一种答案,肯定了那些无端的指控和怀疑,证实了我明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却依然欺骗他。他十分了解我,依我的性格若是被人冤枉了,我早就想各种办法解释清楚了。 我陷入回忆的犹豫恐惧里,“我……” 纪凌修的脸色白到透明,脸颊上有细密的冷汗,薄唇亦苍白。 那冷戾的感觉有种刀锋般的轻薄,割裂着我每一根神经。 “回答我。”他冷冷凝视我。 我低声,“我不是自愿的。” 声音低入尘埃。 “初次是与谁。”他重复。 初次……初夜……若说是与纪凌修,那便是证明我跟纪凌修在一起之后,背叛过他。若初次是与旁人,那便证明我彻头彻尾欺骗了他。 我轻轻喘息,“他。” “他是谁。”纪凌修望定我。 我闭口不答。 “你在保护他。”纪凌修声音轻薄如刀锋,他满面怒容隐忍到了极致,反而呈现一种愠怒薄笑的表情,随手折下一根探枝而来的笑靥花骨朵,轻轻击拍掌心,开始在我面前来回走动。 一脸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表情,却又不知该怎么发,该对谁发。 于是焦灼疼痛的没了办法,情绪越来越流于表面。 “什么时候开始的。” “做了几次。” “怎么做的。” “几个人。” 我定定望着他,什么叫做了几次,几个人。 几个人是什么意思。 泪水铺满眼眶,心如刀绞,我低声,“只是与你一个人,另外一个是意外。” “多意外。”纪凌修逼问,“意外了几次。” “纪凌修,先把婚礼走完行吗?莫要叫人看了笑话。”我克制着心伤,理智道:“事后,我会一五一十跟你坦白,半点不隐瞒。” “一次怀上的?”纪凌修似乎陷入一种近乎偏执的情绪死角,轻薄笑了声,“你与我初次同房的时候,那么多的血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他薄唇抿成了屈辱的线条,愤怒的狠戾跳跃苍白的眉间。 我脸色越来越苍白,定定望着他,纪凌修的理智似乎正被愤怒一点点吞噬,他全然不顾颜面和大局了。 是了,那个混血小姑娘当众撕开遮羞布那一刻,他就颜面扫地了,他放任自流,不再做任何回旋的努力,亦不想粉饰太平,这婚注定结不成了。 那把插在他心上的刀,亦生生剖开了我的心扉,疼痛难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婚礼现场躁动不安,宾客坐在不远处的贵宾席上,翘首四顾,钢琴礼乐优雅蔓延,遮住了我跟纪凌修的声音。 “你不想结婚了是么?那好。”我颤抖地摘下头纱,取下婚戒,“一会儿你来神父的祷告室,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我提着裙裾,转身离开。 贵宾席微微轰动,那名总首大人愣愣看着我,站起身。宁乾洲漫不经心坐在座椅上,咬着一根烟,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似乎对这场无聊的家庭伦理剧毫无兴趣,甚至有种浪费了他宝贵时间的不耐感。 纪凌修苍白着脸扼住我胳膊,猛然将我扯了回去,他正要说什么,忽而眉目微抬,看向我身后的方向,变了脸色,“妈……”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我背部一阵刺痛。紧接着纪凌修猛然拥我入怀,携我转身,用他宽厚的背部替我挡住密集射来的子弹。 纪凌修的妈妈像是疯了那般,双手握着手枪对着我连续开枪。 于是,那些子弹尽数打进了纪凌修的体内,他紧紧护着我,偶有子弹穿透他身体的同时,亦洞穿了我的身体。 “凌修……”我倚在他的怀里,粗重喘息,流着泪惶惶然看着他,“纪凌修……” 我慌张检查他胸口的伤口,“纪凌修……” 纪凌修大口大口吐着血,有种伤到极处的恨意,喘声,“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了……” 他整个身体靠我撑着,还想要说什么,混乱的枪弹中,不知哪颗流弹飞射而来,射穿他的头部,他重重晃了一下,悲哀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踉跄倒在我身上,我撑不住他,随他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凌修……”我惶惶然轻轻唤他,“纪凌修,纪凌修……” 我慌乱从地上爬起来,匍匐在他身上,“纪凌修,纪凌修……”一遍又一遍唤他,“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你看着我,纪凌修……” 我慌张用手捂住他的出血口,扯下裙摆边缘,给他止血,他身上有那么多枪伤,这一刻,所有学过的医理专业知识似乎全都失效。 我轻轻扳过他的脸,擦掉他脸上的血迹,呼吸急促,“纪凌修,你听我说,我只有这辈子了,纪凌修,我再也没有下辈子了,你知道吗?你一定要活着,如果你死了,我们再也遇不上了……” “我爱你,纪凌修,我爱你啊……”我失声痛哭,害怕失去的恐惧铺天盖地淹没我,“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可是他的瞳孔开始涣散,一滴血泪从他眼角滑落。 我紧紧匍匐抱着他,不停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别哭,你答应我陪我看笑靥花开的啊。你答应过我的啊……” 恐惧压过了极致浓烈的绝望悲伤,我紧紧抱着他,碎碎念,“纪凌修,如果你还有下辈子……如果你像我一样可以重新开始……” 我好想好想说让他找到我,让他在所有事件之初时找到我,在幼年学语时找到我。他比我聪明,比我敏锐,比我考虑周全,比我想得深远,他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他再也不想遇见我了,爱我太辛苦,上辈子辛苦了一辈子,这辈子又痛到极致。 想起他刚刚说过的那句话,他说:如果有下辈子,别遇见了。 我轻轻擦去他眼角的血泪,哭着说,“我再也不会有下辈子了,你不会遇见我了,纪凌修……” 耳边响起惨烈的厮喊尖叫声,恍惚中,有人拼命拽开我,下一秒,我又扑过去抱住他,“我不要跟他分开,我不要……” 纪家的人用力拉扯我,将我推向一旁,我拼命挣扎,被人重重扇了几个耳光掀翻在地,纪氏亲属按住我,纪凌修的姑姑惊慌失措扑在纪凌修身旁,“凌修,你看看姑姑,姑姑在这里。” 现场乱作一团,突然,不远处传来女佣刺耳尖叫,“纪老太太跳湖了!纪老太太自杀了!” 纪凌修的父亲发出一声悲怆的哀嚎,从轮椅上滚了下来。 纪凌修的姑姑无暇他顾,指挥着众亲属赶紧去救人,她紧紧守在纪凌修身旁,用英文喊着邀请来参加婚礼的洋医生的医疗团队。 我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