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片沉寂,只能隐隐听到男人微重的呼吸声。
居翊转达完简家的意思,已经出了满后背的汗。 他犹豫了一下,试图缓和过于紧绷的气氛,“楚总,您别听他们说,简家很明显都是为了报复,我这就去回绝了……” “全德医院那边怎么说,还是只能压制,不能根除吗?” 出乎居翊意料的,楚时川开口时声线平稳,听上去情绪还绷得住。 居翊却奇异的感觉到了一阵山雨欲来之势。 他定了定神,回道,“是的,楚总。” 如果不是全德医院最权威的几个科室医生研讨后得出的这个结论,楚时川也不会走投无路到去给简家发信息。 根据全德医院的说法,温岁晚体内的毒素太过于稀少,摄入的时间又太长,现在根本没有能完全祛除的特效药。 但毒素对小姑娘本就孱弱的身体有极大的影响,很容易引起先天性心脏病发,又或是折损寿命,导致……早亡。 每一个字,都尖锐无比地戳在了楚时川的痛处。 “温家那边也说没办法,是吗?” 楚时川声音冷沉,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居翊心中不妙的感觉更浓了,颤颤巍巍的应声,“是的,楚总。” 楚时川又安静了一段时间。 在居翊想要出声确认人是不是还在听时,男人语气淡淡的开了口。 “行,我可以答应。条件是必须要让简老爷子出诊,保证能治好晚晚的病。” 居翊一时失声,“楚总!” 楚时川和他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简家故意为之的羞辱之词罢了。 即使矜傲尊贵的楚家家主绝不可能答应这种充满了侮辱意味的条件,但记仇又暴躁的简家人仍乐此不疲。 谁也没想过楚时川会答应。 ……可他真的答应了。 “居翊,西医治不好,温家的中医治不好。” 听到心腹充满了震惊的语气,楚时川反而很轻的笑了一声,“现在只有简老爷子能救她了。” “我在整顿楚家这件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太慢了。” “我以为她过得很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接过来放在身边。” 被冒犯,能面不改色折断那人手臂,能轻描淡写搞垮一个公司的楚时川。 高高在上的尊贵家主。 却在此时淡淡笑道,“几声狗叫,换我的乖宝一条命。” “太值了。” / 假期的最后一天,温岁晚将油画作业做了一个收尾。 天气还有些炎热,但反复刷了油的油画没有那么快干,只能小心翼翼带着去上课了。 她还提前找了辅导员,将自己想要申请外宿的事情说了。 温岁晚这一级的辅导员是个刚毕业的研究生,认真又负责,看到消息时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温岁晚刚接通,辅导员就急切的追问,“岁晚,你说你结婚了?” 正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看着温岁晚摆弄自己油画的楚时川,耳尖一动,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体。 温岁晚此时正盘腿坐在靠近阳台的柔软地毯上,闻言轻笑着回道,“是的,林老师。” 辅导员仍旧不敢置信,难以想象小姑娘回家过了个十一假,就直接结了婚。 “你才过法定结婚年龄吧,怎么这么突然?也没听你之前说过谈恋爱了,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林老师忧心忡忡,生怕这个漂亮的小女生遇到了难事。 “你和老师说,我帮你一起想想办法。婚姻是终身大事,可不能儿戏!” 温岁晚长得好看、专业能力也过硬。 不管是平时画画作业、还是期末考试的成绩,都稳稳占据了年级第一,就连学院的教授们对小姑娘的印象都很不错。 更别说负责任的辅导员了。 温岁晚睁着眼睛编瞎话,“林老师,别担心。我是和喜欢了很久的人结的婚,没有出事。” 竖着耳朵偷听的男人勾了勾唇角。 虽然只是哄老师的谎话,他仍旧听得津津有味。 林老师还是担忧不已,“那你明天,挑个没课的时间来我这儿一趟,最好把你老公也带上。” “对了,你老公是学生还是已经上班了?” 电话那头的老师一口一个“你老公”,让温岁晚有些不好意思,指尖转了转地毯的长毛,只含糊道,“他……他已经在挣钱了。” 名下一个大集团和多家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京圈豪门楚家的家主,嗯,怎么不算是在挣钱了呢。 “晚晚,你在和谁打电话?” 偏偏身后的楚时川突然出声,嗓音磁性低醇,含着一点笑意,像是大提琴低音部的一声奏鸣。 不仅让温岁晚转过了头,电话那头的林老师也听到了。 “你老公就在旁边啊?”林老师非常体贴,“那你先和他说一声吧。” 温岁晚:…… 她抿着唇,两颊泛着浅浅的粉,似是枝头即将成熟的蜜桃,透着股清甜的劲儿。 她张了张嘴,在男人含笑的眼神中,几乎是用气音憋出来了一句。 “……老公,我在和辅导员打电话呢。” 比起温岁晚的羞涩,楚时川就显得不要脸多了。 他坦坦荡荡的应声,尾音微扬,“好的,老婆。” 温岁晚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假装看不见楚时川得意的模样。 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还在应着林老师的问话。 楚时川看着小姑娘羞赧离开的背影,慢条斯理的掏出了手机。 他拨出了一个电话,“我定的东西,今晚能完成吗……” …… 温岁晚睡前,次卧的门被不紧不慢的敲响了。 她开了门,就见穿着黑色居家服的楚时川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一个正正方方的小盒子。 “什么事呀?” 温岁晚刚洗了头。 她的头发长又多,吹干需要的时间不短,吹风机举一会儿就有些手酸了,经常偷懒只吹个半干。 此时垂在身后的发尾还带着湿漉漉水汽,洇在棉质睡裙之上。 楚时川微微蹙了眉,将原本想说的话推后,“头发怎么不吹干?” 温岁晚没在意,“天气热,等会儿就自然干了。” “去床上坐着等我。”楚时川随手将小盒子揣进了口袋中,转身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再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个紫黑色的吹风机。 温岁晚有些犹豫,“不用了吧。” 后背被一只手轻轻抵住,楚时川的语气不容置疑,“去,乖宝。” 他很少当着温岁晚的面这么叫她。 语气有些软,尾音放得很温柔,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宝宝。 温岁晚只能顺着楚时川的力道,坐到了床上,背对着楚时川,将濡湿的黑发留给他。 啪嗒一声,吹风机开始呜呜运作。 温岁晚坐得笔直,下颚绷紧,双手指尖情不自禁在身前纠成了一团。 首先感觉到的,是落在脑袋上的手掌。 像是也有些犹疑,最开始触碰的力道极轻,带着试探意味。 热风吹拂着发丝,而在发丝间穿行的手指温柔又耐心,一点一点梳理着柔顺长发,将湿润的发尾烘干。 房间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了吹风机运作的声音。 楚时川最开始的动作还有些不确定,后面就逐渐熟练了起来,指尖的力道恰到好处,吹风机也一直保持在热度适中的距离。 次卧只开了天花板两侧的小射灯,暖光柔和,让温岁晚都有些昏昏欲睡。 耳边没了吹风机的声音时,她还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已经吹完了头发。 她想转身表达一下谢意,“楚时川,今晚麻烦你……” 盘腿坐了许久的腿有点儿麻。 温岁晚转身太急,重心骤然偏离,整个人直接往床边坠去。 楚时川立刻伸手去接。但他手上还拿着一个正准备收起的吹风机,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拉住温岁晚的左手臂。 “……” 室内骤然陷入一片寂静。 一个好消息。 温岁晚最终用脸刹止住了自己跌落床下的惨剧。 但还有一个坏消息。 ——她用脸刹车的地方,是楚时川的腰腹处。 换句话说,她整个侧脸,亲密无间地贴在了楚时川的腹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