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会人流如织,处处是火树银花,恍若白昼。
非要找个僻静处实是不易。 最后,顾疏婉宁无奈请谢纵清一同上了恭王府的马车,由燕逸川在车外等候。 马车上,二人相对而坐。 谢纵清从容自若,好整以暇看着顾疏婉宁。 顾疏婉宁局促不安,尽力缩在角落。 她有些后悔这个在马车上谈话的决定。 此情此景,恰如她刚从刑部大牢被放出来的时候。 也是恭王府的马车,也是她和谢纵清两个人。 她以为自己终于赎完了罪,可以和他重修旧好。 后来等着她的,却是比牢中酷刑还要残忍的锥心折磨。 心头涌上一阵烦闷的窒息感。 她更加忍不住迁怒面前这个称得上“无辜”的谢纵清。 是她提出的“谈谈”,此时她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谢纵清先打破了沉默。 他真诚不解:“你很怕我?” 顾疏婉宁闭了闭眼,苦笑道:“摄政王掌生杀予夺之权,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岂能不怕?” 谢纵清冷哼了一声:“违心之论。你忤逆违抗我多次,我何时当真与你计较过?” 接着他缓下面色,叹气般道:“顾疏婉宁,若你依然这般言不由衷,我们谈不出什么结果。” 顾疏婉宁迟疑道:“那今夜……穆宁斗胆再冒犯摄政王一次,还请皇叔恕罪。” 谢纵清颔首:“但说无妨。” 得了应许,顾疏婉宁索性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语疑问倾囊相告:“穆宁一直不解,皇叔因何对我如此执着不舍,还这般宽宏大量?” 这回换了谢纵清略有迟疑,稍微思索了下措辞,他才道:“你我初见,我说曾在梦中见你,并非虚言诳语。” “自前年冬日始,有一女子频繁入我梦中,时而豆蔻年华言笑晏晏,时而二八年华哀声戚戚……我多方打探,终于确定你便是这梦中人。” 听完,顾疏婉宁便有所明了。 谢纵清确实并非重生而来,却不知为何会隐约梦见前世的她。 她柳眉微蹙:“所以皇叔便因这梦中渊源,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想补偿我,便一直包容我帮我?”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讥笑的神情:“这可不像我了解的皇叔为人。” 抬手打断谢纵清将要出口的解释,她快速轻声道:“那我要告诉皇叔,我也做过一场大梦。” “梦中你指使你的好妹妹自戕也要陷害我,不仅害我受了两年牢狱之苦,还要把我送去西域和亲。最后,我却死在了和亲路上。” “临死前,杀手告诉我,是你不想让我活着到西域。” 说完,她自己有些恍然。 原来她已经可以这般平静地说起这些伤痛。 谢纵清拧紧了眉头:“这不可能,其中定有误会。” “你也说了,我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为何还要这般大费周章反复戏耍你?” 顾疏婉宁面色转为凄楚,自嘲一笑:“或许是你实在厌恶我对你的死缠烂打?” 她又想起前世,分明是谢纵清夺了她的清白,临了又嫌弃她残破肮脏。 那一晚,确实是她自甘下贱,竟然还敢对他心存妄想,指望有了夫妻之实,谢纵清便会舍不得再送她去和亲。 可她也不过是想把自己交给真正的心上人罢了,为这一夕之好,她死而无憾。 但谢纵清呢?就算他酒醉后神志不清,他作为摄政王的定力呢? 可他不仅没有推开她,反而还束住了她的手脚,按住她不许她有一丝逃离的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