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律的目光在从容和霍霆琛之间打了个转儿,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眼熟,正在记忆中思索着,一旁,黄娟凄厉的哭喊让他没法集中注意力。
“我女儿死得好冤,她根本不是什么工作压力大,我看了她的朋友圈,是有人逼她……” 后面的话,黄娟没有说出口,都被她丈夫尽数捂住。 “没有的事,我老婆最近精神不正常,就照着商定的赔偿来。” 委托人看着姜律说道。 大事化小,用钱解决,这是三方都满意的结果。 从容有些怔然的看着地上陷入疯癫的黄娟,恍惚之中,她想到了养父母。 养父抛弃了她们母女,是妈妈支撑着她读完书。 母亲对孩子的爱,都是无私的。 而男人,往往理智大于情感,人死不能复生,与其纠结死因,不如为自己谋一些实际的好处。 “从律师!” 黄娟挣脱了丈夫的禁锢,是从容给了她追究的勇气。 陈曼玲适时地拱火:“你给人家希望,这会儿又当缩头乌龟可不好。” 从容踟蹰了片刻,眼前闪过妈妈躺在医院的样子,耳畔是黄娟又一次被捂住了嘴的哭喊声,理性的天平摇摆着。 终于,她选择站出来。 “姜律,或许我们也应该要尊重一下死者母亲的想法。” 陈曼玲看到姜律猛然黑掉的脸色,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组长的位子,她势在必得! “从律师,我们的委托人不是黄娟。”姜律嘴边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阴鸷的看着从容,“帮委托人争取尽可能多的赔偿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组长余萧附和,“明天你要就今天私下给黄娟咨询建议的事情做出解释。” 从容苍白着脸,咬紧了唇,目光从黄娟夫妻二人身上掠过,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是,我们的委托人是死者的父亲,但是母亲的意见难道不该参考吗?” “从容!”姜律厉声喝止,同时陪着笑对一旁不语的霍庭琛说道,“霍总看笑话了,这个年轻律师不懂事,您放心,委托人那里不会变的。” 霍庭琛的目光一直落在从容身上,柔柔弱弱的女人,苍白着一张脸,眼眶不可抑制地变红,还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幽黑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欣赏,每次见到她,都能给他带来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姜律。” 霍庭琛开口。 “您说。”姜律满脸堆笑。 “你们律所的律师挺不错的,我很欣赏。”霍庭琛说道,“以后和贵所有合作,希望对接的是从律师。” 峰回路转,姜律傻眼了片刻,诧异的目光落在从容身上。 霍总竟然欣赏这个捅了娄子的愣头青? “当然!” 合作是姜律一直想提却没找到机会提的事情,他一反应过来就立刻答应,生怕慢了半拍霍庭琛反悔。 “霍总,您好,我是陈曼玲,和从律师是很好的搭档……”陈曼玲瞅准了机会上前介绍自己,和霍氏合作这个大肥差,她不能让从容一个人独吞了! 霍霆琛瞥了眼陈曼玲,语气讽刺,“是吗?这么阴阳怪气的搭档,还不如没有。” 陈曼玲的笑容僵在脸上。 从容同样没有想到霍霆琛竟然点名说他很欣赏自己,那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瞪圆着看着他,诧异地张了张嘴。 “从律师不想和我霍氏对接?”霍霆琛觉得她这呆愣的模样有些可爱。 “她当然想。”姜律率先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笑,仿佛刚刚对从容的不满根本不存在,对着一旁几个年轻律师训话,“当律师也是需要人情的,你们都学着点!” 陈曼玲转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霍霆琛来到已经泣不成声的黄娟面前,“你有什么补充的需求都可以和从律师说,如果霍氏有违法的人或事,我一定不姑息。” 黄娟哭得要给霍霆琛磕头,被一旁的警察拦住,跳楼涉嫌违反治安处罚法,需要拘留几日。 热闹的天台渐渐冷清,建筑公司里面,一间会议室的门悄然被推开。 “听说霍霆琛来了?”背对着门,一双腿大咧咧地翘在会议桌上。 “是,二少,您放心,当时所有的监控都处理了,不会有纰漏的。”来人是建设公司一个高管,刚才在天台放了一通风凉话,这会儿却是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一个平板,“楼上的监控我都拿来了,您瞧瞧。” 那人没有转身,只是指了指tຊ投影。 高管立刻会意,把视频投到了幕布上,悄然离开了会议室。 幕布上播放着刚刚在天台发生的一切,许久之后,寂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男人不阴不阳的哼笑。 “这不是在夜店跑路的小美女嘛?有意思。” 大手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的好表妹,程文迟是不是不舍得把那个小美女介绍给我?表哥等了好久了啊!” 出了建设公司大楼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同事们开车的都已经离开,从容站在路旁,看着手中的打车页面。 一辆车停在身旁,车窗下落,是余萧。 “从容,我送你。” 打车软件上,从容放血加价都没有司机应答,“那谢谢组长了。” 余萧下车,见她伸手拉后座的车门,目光闪了闪,“坐副驾,后座有东西。” 从容瞥了眼后座的车窗玻璃,座位上空空如也,一阵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收回手。 “谢谢组长,我想起来还要去一趟医院再回家,打车比较合适。” “医院?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么?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能帮你的一定帮。”说着,余萧往从容这里走来,帮她拉开了副驾的门,“走吧,你一个女孩子半夜出门的,我这个当组长的得把人安全送回去。” 组长平日里对她不温不火,偶尔遇到事情还算照顾,上级领导都已经把车门拉开了,她再拒绝就有点说不过去。 从容看了眼余萧,长相平庸的中年男人,之前和同事闲聊,他经常提到自己幸福的家庭,和他太太是学生时期的恋人,结婚后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应该是她多想了。 从容强压下心头的那点异样,弯腰上车,又一次客气道谢,“谢谢组长。” “应该的。”余萧替从容关上车门,低头,阴影里,唇角浮起笑容。 |